于是，又是不知多少个寒暑，这一日，李康宁在杂草丛生的山崖处睁开了双眼。

宗门早已经化作了烟尘，那些过往也被埋葬，但是，他不在在乎。

此时，他已经感觉不到岁月在体内流逝，他知道，他成功了，他完成了无数修道之人的夙愿，他长生了！

热泪流淌在眼中，他忘乎所以的奔行在山间水里，他告诉苍天，他告诉大地，从此刻起他将再不会因为寿数耗尽而死去，可以坐看万古沉沦。

这种疯狂持续了太久，直到一日李康宁从空中落下，眼中有些茫然。

长生之后，自己该干嘛呢？

他首先回到了自己的故乡，曾经的扶柳城不知换了多少个名字，再说自家父母，他即使动用了大神通，都寻不到他们的尸骨。

那汹涌的人潮之中，他就像是一个站在其中的异类，无人在意。

忽然感觉有些难受，李康宁本能的想去寻找自己熟悉的东西，但走遍了天下，才发现自己熟知的世界早已化作了过去。

心神恍惚之下，他又想去寻找曾经陪伴自己修行的女子，几番探寻之后，终在一处乡间的草庐找到了对方曾经的痕迹。

原来，当时对方并非是要嫁人，而是深感自己时日无多，却是想让自己痴心的李康宁陪陪自己，但是没想到她话说到那种地步，对方仍旧痴心在大道之中。

无奈之下，她只得独自来到这山间，一个人黯然终老。

眼角之中有什么滚烫的东西流下，李康宁双膝跪地，心中好似被什么攥紧，在无人分享的长生路途上，痛苦哀鸣。

往后的日子，李康宁一直试图融入到新的世界之中，他落入凡尘，又或者加入宗门，但只需若干年后，自己熟悉的东西都会远离自己而去。

长生，似乎变成了伴随着他的诅咒。

带着这份再也无人分享的喜悦，李康宁躲进了从未有人进入的大荒之中。

只在某个雨夜，他忽然抬头，隐约之中，似乎又听到了那日山下有人来，是自己的老爹在喊自己归家。

“阿爹，我不想长生了……”

“我，不想长生了……”头忽然往地上一碰，李康宁一个恍惚，眼前却不再是那滴水的山洞，而是一根即将燃尽的红烛。

那火光照在这位梁王的脸上，不知何时，他已泪流满面。

“怎么，梦醒了吗？”清脆的脚步声在耳边响起，许清来到他的面前，淡然的问道。

“醒了。”悠长一叹，李康宁不知低头在想些什么，许久之后忽然长身而起，对着许清一拜：“谢先生解惑，不过在下愚钝，却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说吧。”拜了摆手，许清转身往门走去。

“先生所求大道，亦如我之梦境吗？”

“非也，我求之大道，非只指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