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
(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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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将军用兵的确有独到之处,博陵将士也的确是天下致锐,但他们毕竟势力单薄了些!”见众人都将疑问且略带愤怒意味的目光看向自己,李靖忍不住露出了一脸苦笑,“在下也期望李将军能顺利将突厥打出去,可博陵将士还没从上两场恶战中缓过元气来,始必可汗就起了倾国之兵南下。以疲惫之师对虎狼之众,就算李将军有百战百胜之名,此番李某也没看到他的胜算在哪?”
“你当然看不到!雁门关之战的时候,很多人也看不到!”侯君集最近一直看李靖不太顺眼,冷笑着讥讽。“可雁门关一战,突厥人照样被二公子和李将军联手打得溃不成军!”
“此一时,彼一时。上次大隋天子的余威仍在。天下源源不断有兵马往雁门勤王。”李靖被噎得脸色微红,大声争辩两次突厥南下的差别。“况且那次是二公子与李将军联手,而这次换了世子前去!大伙刚才也说过,领兵打仗,并非世子所长!”
“那也未必会输掉!”见对方拉出李世民做挡箭牌,侯君集哼了一声,悻然坐回自己的座位。
“李某只是多算不胜,少算胜而已!”李靖顺口抛了一句兵书上的名言,为自己装点门面。“在李某看来,北方战事的确不十分乐观!除了李将军和二公子,当年雁门之战的英雄或者因故不能前去,或者已经作古。博陵将士的确独木难支!”
这话侯君集无法反驳。当年雁门之战出力较多的几个英雄中,云定兴已经病故,阴世师刚刚被李渊斩首。尧君素和曲突通两名虎将此刻正被河东兵马团团困在两座孤城之中,如果坚持不肯投降的话,早晚都是被擒杀结局。
“此外!”见气焰最嚣张的侯君集被自己说得神色黯然,李靖缓了口气,继续强调,“突厥人南下不仅仅是因为中原内乱,据李某在马邑所知,前年春天、去年春天、今年春天,连续三年草原上都旱得厉害。而今年冬天又来得特别早。眼下中原战乱不休,近期内根本不可能有大宗粮食向外输出。牧人不擅长积蓄备荒,每逢灾年都可能饿死人。连续三个灾年下来,如果他们再不到处抢点儿吃食,很多部落就要绝种!”
“始必可汗之所以从冬天准备到现在,恐怕是做了破釜沉舟的打算,根本就没留退路。而中原起兵迎战的,到目前为止不过唐王、李将军两家兵马。仓促之间,两家兵马很难协调如一……”
他的话听得所有人心情沉重,但大伙却无法否认他所讲得句句都在点子上。一方涉及到生死存亡,而另一方却各怀心思,即便孙吴复生,估计也要自叹命苦了。而一旦战局发展真的应了李靖的预测,大伙该如何面对呢?恐怕包括李世民在内的天下所有英雄,也不敢担保自己定能挽狂澜于即倒吧!
“世子一直非常欣赏李仲坚的才华,到了涿郡后必然会全力给其以支持。”长孙无忌先看了李世民一眼,然后倔强地坚持。他非常不欣赏李建成那种略显懦弱的性格,此刻却巴不得李建成的性子越懦弱越好。最好到了涿郡之后立刻将兵权交给李旭,他自己退居后营对一切不闻不问,那样,也许一向擅长创造奇迹的旭子还有再度创造奇迹的机会!
李靖也看了一眼李世民,然后小心翼翼地寻找合适措辞,“世子的确与李将军和得来。并且大敌当前情况下,他也不会给李将军任何擎肘。但河东兵马与博陵军之间毕竟有些差异,李将军如果把两家兵马同等而用,恐怕造成的疏漏更多!”
作为先前的对手和知兵宿将,他能一眼看出河东兵马的不足。靠收拢流寇和各地郡兵迅速膨胀起来的河东兵马战斗力非常普通,非但与名满天下的博陵精锐不能同日而语,比起刘武周麾下的马邑军和守卫长安的大隋郡兵都稍显孱弱。前一段时间河东兵马之所以能攻破长安,主要是凭借着数量优势和李家在关中、京畿一带的影响力。而塞上一战,李家的家族影响力与河东兵马的人数优势统统派不上用场。
在座的人中除了房玄龄和杜如晦两个没怎么上过战场外,其余都有独自领军的经历。因此不得不承认李靖说得都是事实。河东兵马的战斗力的确不甚强大,况且对于一个武将来说,很忌讳临时接手指挥自己不熟悉的队伍。他会习惯性地按照指挥自己麾下原班人马的方式调兵遣将。而一旦新队伍不堪所任,影响得就不仅仅是其自身所处位置那么简单了!
但出于个人的心愿,众人依旧期待着能找出些对旭子有利的条件来。“李将军熟悉涿郡地势,占据地利之便!”
“他也准备了近三个月时间,不至于应对得过于仓促!”
“李将军素有爱民之名!突厥狼骑乃远道而来的贼寇,战斗力能保持一贯的强悍!”
“药师兄忘记了考虑窦建德的力量!他刚刚跟李旭结了盟,并将放弃前仇之原因公告于天下!”听众人议论了一会儿,长孙无忌再次开口。他的声音微微发颤,显然自己也不相信窦家军有挡住狼骑倾力一击的可能。
“窦建德是个流贼性格,只想占便宜不愿意吃亏。”李靖从鼻孔中哼了一声,对窦建德的为人非常不屑。“他之所以肯出头,看中的是给李将军帮忙可以占大义的名分,事急时肯不肯拔刀相助却非常难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