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也有此意。高士达这次敢找上门来,显然是被咱俩联手剿杀赵万海的事情逼急了。他来得正好,省了老夫再到平原找他。罗子延在蓟县不知道安得什么居心,早晚会对河北有所动作。咱们的时间不多,没功夫跟流寇们穷耗!”杨义臣站起身,望着窗外阴沉沉的天空叹道。
对他而言,贼军无论是四十万还是二十万,其中差别不大。有五千人足以与之相持,有八千人足以破之。北方虎视眈眈的僭幽州大总管罗艺才是燃眉之急,其麾下的虎贲铁骑是当年大将军王杨爽留下来的精锐,虽然人数仅有五千,却从来没打过败仗。
但流寇们总是在背后擎肘扯脚的行为却非常令人头疼。杨义臣不认为罗艺与河北道群贼有勾结,但幽州军和河北贼双方配合得却一直非常默契。当年薛世雄迎战窦建德,罗艺立刻趁机夺了半个涿郡。他率领着大隋官军威逼幽州,赵万海、高士达等人又在身后闹个没完。等官军返身杀回河北来,高士达等人又闻风远飙了。
几年剿匪生涯中最令杨义臣头疼的是流寇们的逃命能力。高士达、格谦、王薄这些人都曾经是他的手下败将,每次他都能轻松地将对方打得满地找牙。但流寇们撒腿向高山大泽中一逃,他立刻就没了办法。几个月过后,恢复了元气的流寇们便会出现在另一个郡县,让他带兵堵截都来不及。
这次能把赵万海一举成擒,全赖于博陵军及时出击,迎头将赵贼堵在了半路上。杨义臣不在乎李旭率博陵军倾巢而出的行为中,有没有防备自己越界的目的。能顺利剿灭一伙贼人,稳定自己的后路,这个结果对他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此刻李旭的心目中,北方的威胁也远比南方来得大。根据当年在齐郡追随张须陀的经验,他不认为来势汹汹的高士达等人能掀起什么大风浪。王薄的兵分三路计策虽然看上去很完美,但流寇们的执行能力实在令人怀疑。与杨义臣一样,他也把盘踞在蓟县的虎贲铁骑当作了平生劲敌。僭幽州大总管罗艺横刀立马的形象几乎贯穿了他年少时的所有梦想,如今却要时刻准备着与当年的人生偶像一决生死,旭子不知道自己该感到幸运还是不幸。
他需要更多的时间去准备。即便将手头的四万多兵马全部练成雄武营那样的精锐,他依然没有把握自己能挡住南下的虎贲铁骑。那是他必须面对的一个槛儿,过不了这道槛儿,他永远算不上一个合格的将军。
“唉!”想着各自的心事,一老一少居然同声长叹。
“隋昌(鲁城足够结实么?”目光相对,二人居然问到了完全类似的问题。
旭子笑了笑,礼貌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杨义臣毫不客气,向窗外指了指,低声说道:“老夫翻修鲁城,目标在北而不在南!”
“隋昌城今年农闲时刚刚加固过城墙。我麾下的屯田使在城外也修了很多堡寨。以流寇的攻坚能力,一时半会儿破不了城。但我觉得王薄比其他人更难对付……”李旭略做沉吟,将博陵南部屯田点情况如实相告。
秋收已经结束了近一个月,以那些刚刚得到施展才华机会的士子们的热情,所有粮食肯定早就入了仓。王薄只要破不了隋昌城,基本上就什么都捞不到。但他不能容忍任何人打着任何名义来破坏自己的心血。包括博陵在内的五个半郡刚刚恢复安宁,任何疏忽造成的损失,都会把百姓们重建家园的信心再次破坏掉。
“你想先干了王薄?”杨义臣听出了李旭的言外之意,眉头皱了皱,追问。
“我想老将军和我联手将王薄堵在滹沱水东。他既然敢过河,咱们就利用这个机会困住他。有一道河水挡着,高士达很难得到王薄兵败的消息!”李旭点点头,非常有条理地建议。
“然后咱们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插到饶阳,将高士达这王八蛋堵在芜蒌!”杨义臣眼神明显亮了一下,顺着李旭想表达的意思推测。
“然后咱们就瓮中捉鳖,生擒了这位总瓢把子!”李旭笑着说出下一步安排。“王薄和高士达一溃,杨公卿那路肯定得向回逃。咱们再迎头截上去,要么他去幽州招惹罗艺,要么乖乖地和咱们决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