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名造反的民壮在一个身穿皮甲的叛军老兵组织下,结成了一个小型矛阵。他们表现出来的勇气和镇定非常令人钦佩,但举矛的角度显然太高了些。对于快速冲来的骑兵,刺马肯定比刺人更有效。李孟尝和慕容罗抢在李旭之前冲了上去,手中的马槊轻轻一晃,挑开了正对自己的两支木矛,紧接着,槊尖如毒蛇吐信一般刺入了持矛者的身体。
战马的速度、人的臂力相加起来,推着长槊另一端的受伤者快速后退。被槊锋刺穿了身体的民壮口中发出凄厉的惨呼,重重地撞在了同伴的肩上,将他撞翻,然后向更远的地方画出数尺血迹。
被撞翻在地上的民壮也失去了生存的机会,战马直接踩在了他们身上,踩穿了他们的小腹。矛阵登时碎裂,红了眼的老兵挥舞着长矛,欲和慕容罗拼个鱼死网破,李旭他身侧跑过,黑刀横扫,切出一道血光。
“呜呜――呜呜――呜呜!”号角声在天地间回响,如泣如诉。更多的叛军将士冲向战马,试图用生命阻止雄武营弟兄们前进的脚步。但他们的装备和训练程度实在太差了,光凭血勇的步兵,无论如何也不是骑兵的对手。一名骑着劣马的叛军将领横向冲来,只一个照面,就被旭子砍下了坐骑。两个临时充做亲兵的民壮欲抢下此人的尸首,才靠近那匹劣马,就被王七斤一刀一个结果了性命。
“让开,让开,降者不杀!”王七斤疯狂地挥舞着横刀,自作主张对叛军宣布赦免。对方却不肯领他的情,三根木棒从侧前方接踵刺到。王七斤俯身,用横刀磕歪了其中一根,另两根却稳稳地刺入了战马的胸口。
受了伤的战马连声长嘶,人立而起,把王七斤摔了下去。紧跟着,发了疯的战马冲进了叛军当中,将挡路者纷纷踏倒。竹签、木桩四下攒刺,捅烂的战马的肚子。这头畜生惨叫着倒下,将一名躲避不及的叛军士卒压得当场吐血。
王七斤从地上爬了起来,一瘸一拐地冲上去和敌人拼命。才冲出数步,身体突然被人从背后拎起,横放在了马鞍上。“让开路,别找死!”救了他性命的人大声骂道,王七斤抬头,看到自己的同伴,刚补了校尉缺的吴俨那张熟悉的黄脸。
杀红了眼的骑兵们从王七斤、吴俨二人身旁冲过,无视眼前参差不齐的长矛竹签。有人幸运,用兵器隔开了长矛,刺死了对手,继续先前猛冲。有人不幸撞到了矛尖上,当场身亡。空了鞍的战马收不住脚步继续前冲,直到最后死亡或者遇到了能拉住他们缰绳的勇士为止。
“我去抓匹马来!”吴俨抽个冷子,把坐骑让给了王七斤,自己跳进了烟尘中。下一刻,他骑着一匹无主的畜生出现在不远处。“七斤哥,继续冲啊,不死不停!”他回头大叫,然后斜向加速,并入前冲的马队。
“不要停,直到倒下!”王七斤再次举起刀,与自家兄弟汇拢。几千骑汇聚成一道洪流,将阻挡在面前的一切障碍物踏翻,淹没。
“结阵,结阵啊!”敌人在耳边大叫,声嘶力竭。李旭无视那些被甩在身后的认,拼命地磕打着黑风,把战马的速度压榨到极限。正前方,十几名叛军的长矛手没等聚合到一处,便被他用马蹄踏翻了其中一个。他挥刀,砍翻另一个。拧身,欲继续砍,眼前却没了对手。那几名惊呆了的长矛手被黑风甩在了身后,甩给了陆续冲上来的同伴。
背后突然响起了欢呼声,响亮犹如惊雷。旭子猛然回头,看见弟兄们的战马陆续从叛军当中穿出来。他扭头面对前方,终于明白了弟兄们欢呼的理由。不过是一瞬间的功夫,叛军的阵列已经被大伙穿了个通透,前方已经没有敌人阻挡。脚下的地面上,到处都是右武侯,右御卫的将士们丢弃的长槊、横刀、盾牌、战旗。
“来人,把战旗给我扶起来!”李旭马打盘旋兜了一个圈子,挥刀向身边指了指,大声命令。那是一杆被砍断了旗杆的将旗,不知道来自右武侯,还是右御卫。“大隋的军旗,不该这样倒下!”他马打盘旋,又补充了一句。一边调整呼吸,一边恭候冲出敌阵的弟兄们在自己身边聚拢。
以雷动为首的亲兵将残破的将旗捡起来,绑在一根步兵用长槊上。呼啦啦,被尘土玷污过的将旗再次迎风招展。四千多名浑身是血的雄武营将士从敌阵中穿过,围着将旗整队、屹立。留在敌阵中的,只有一地尸体和瘟疫般蔓延的恐惧。
他们成功了,成功地阻截了叛军的脚步,并以极小的代价将敌阵杀了个对穿。
他们成功了,成功地告诉大隋朝桀骜的老将军们,这支新锐不可忽视。
更多的旗帜被弟兄们拣了起来,抖去尘土,竖起,在叛军阵后耀武扬威。“可惜咱家的大纛留在宇文监军那!”张秀低声抱怨了一句,然后把随将军冲锋的角旗高高的举在手中,冲着将士们奋力挥舞。
“雄武营,雄武营!”
“雄武营,雄武营!”四千多将士发出兴奋地狂喊,一时间,所有人都忘记了身上的伤痛和疲劳。雄武营是支能创造奇迹的队伍,从辽东开始,大伙就不停地创造着一个又一个奇迹。无论谁想凭借手中权力将这些奇迹抹杀,都做不到。即便朝廷被蒙蔽了,史官忘记了,这个血淋淋的战场,那些面带惧色的叛军,将永远记得他们的存在。
“弟兄们,咱们杀到敌人正前方,竖旗!”在众人的自豪的欢呼声中,李旭再次挥落了手中的黑刀。
“杀到他们面前,竖起咱们的大旗!”
刹那间,四千多名骑兵再度形成一把利刃。无坚不摧,锐不可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