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睡吧,哥哥明天还要工作。”
“不!今天太开心了,我怕睡了,这一切就消失了,我想把这一刻,留得久一点。”
“嗯,哥哥陪你。”
……
周围场景突变,卡尔又失重,掉进薄荷牛奶般浓稠的池子里。
第二个场景。
这次,他在很认真地洗盘子,眼角微红。
下个月就满十八岁了。
资助他读高中的好心人,没办法资助到大学。
这意味着,高考是卡尔最后的校园休止符。
他必须在暑假,赚够一个学期学费跟生活费,才能安心学习——前提是考上学费最低的一本线,选学费最低的文科专业。
卡尔记得,那个暑假,疯狂地在海鲜饭店和工地来回。
勉强凑够大一第一学期学费。
以为命运开始垂青,也只是磨练的开始。
画面又一片片碎化,他又双叒失重,掉进第三层梦境。
在这层令人窒息的梦境里,卡尔卑微成逆行的、孤独的剪影。
别人谈恋爱,带女孩子去后门吃烧烤。
在小繰场的塑料草地上,就着满天星辰皓月,对酒当杯,探讨深奥人生哲学……
卡尔只能在肯得基熬夜班——夜班工资高,还跟上课不冲突。
即使每天累得虚脱,还要昏昏将死、拖着残躯废壳,兼顾学业跟孤儿院弟弟妹妹们的学习。
卡尔最不愿意提起的,就是那段非人生活。
如果能重来,他绝对不会选择读大学。
这段梦境,是扭曲而闪烁的。
充满梦境主人的抗拒。
终于熬过去,卡尔掉进浓稠的薄荷牛奶池子里。
第4层梦境,他还是在搬砖。
跟以前不同的是,工地工资高了很多。
而他也满二十岁,是个年轻力壮的大学生。
不再是杂工散工,而是水泥工。
大热暑天,高温4度。
为了赶工期,工地临时叫来的人,一天三百多块。
十二小时劳动。
卡尔在第十七天,终于累倒。
从脚手架上,一头栽下来。
砌了一半的砖墙,哗啦啦塌了。
他终于解脱。
死在自己搬的砖里。
但第四层梦境破裂后,卡尔没有失重,没有掉进浓稠的薄荷牛奶池。
而是走在一条黑暗的长长通道里。
看样子不像奈何桥,也没有量大管饱的孟婆汤。
前面出现一个很熟悉的糟老头子——他穿越来亚兰特共和联邦的师傅兼养父,霍普森·伊万。
脏脏的乱胡子,头发永远像被狗啃过。
身材高大,有点驼背。
脸型跟眼睛均匀对称,年轻时,是个外表不赖的男人。
不足的是,总不修边幅,大烟炝,抽烟很凶。
不到五十岁,就把自己作践成糟老头子。
脏胡子驼背的霍普森,朝他伸手,说:
“走吧,我带你走。”
“去哪儿?”
卡尔记得,他们俩糟心回忆里,是没有这个桥段的。
“去你想去的地方。”
“我想去哪儿?怎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你是个幻觉啊死老头子,你现在居然都会说话了……卡尔突然觉得很有趣。
霍普森说:“去了就知道了,跟我走吧。”
“也行,你带我去女神璐亦丝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