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厚顿摸了摸肚子,尴尬笑道:“老夫在狱中饿了一天了,二当家的是不是给老夫弄点吃的来呢?”
董彪歉意一笑,叫道:“来人啊,给先生准备房间,好酒好菜好生伺候,没我的命令,不许打扰先生。”
待堂口弟兄领着吴厚顿出了惩刑室,罗猎问道:“彪哥,你觉得他说的话有几分可信?”
董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像是没听到罗猎的问话。
罗猎走近了,再道:“彪哥,问你话呢!”
董彪陡然一怔,笑道:“你问的什么?”
罗猎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话:“你觉得这吴先生的话有几分可信?”
董彪道:“这不重要,即便只有一分,咱们也要全力一试。”
罗猎应道:“可是,那吴先生开口就是一万美元,而彪哥给他追加了两成,算在一块就是一万两千美元,彪哥,滨哥他会不会同意啊?”
董彪道:“别说是一万二,就算是两万二三万二,滨哥也不会皱下眉头的。”
罗猎叹道:“看来,孙先生他们认定了这个玉玺能对满清王朝带来致命性的打击。好吧,虽然我仍旧不认同这种观点,但我还是希望能加入到这次行动中来。”
董彪笑道:“你不用希望,因为这件事你躲都躲不掉。”转而笑容忽地僵硬起来,董彪一声长叹,道:“若是鬼叔还在,南无影北催命联起手来,那将是怎样的一番景象啊?又能有怎样的防务可以挡得住他们二人啊!”
提到了师父,罗猎也是黯然下来,低头不语不说,且再一次红了眼眶。
董彪起身,走过来拍了拍罗猎的肩,道:“是彪哥不好,又让咱家少爷伤心了,好了,时候可是不早了,咱哥俩是不是也该弄点吃的填填肚子了?”
堂口的后厨刚为吴厚顿加做了晚餐,但见董彪罗猎走进了饭堂,立刻迎了上来。董彪吩咐道:“不用太麻烦,给我俩煮两碗面就够了。”
就在等面的时候,一名堂口兄弟急匆匆赶来,禀报道:“彪哥,席琳娜护士来找你和罗猎呢,看样子像是有什么急事,我把她带去堂口大堂等着你们了。”
席琳娜会有什么着急的事情要这么晚找上门来呢?直觉告诉罗猎,肯定是艾莉丝出了什么意外。“彪哥,我去看看吧。”
董彪应道:“不急,面这就煮好了,吃了面在过去,耽误不了几分钟的。”
罗猎已然起身,回道:“下午点心吃多了,这会我还不怎么饿。”
跟随那前来禀报的弟兄来到了堂口的大堂中,罗猎看到了正焦虑地来回踱步的席琳娜。“席琳娜,出了什么事情了么?”
席琳娜蓦然转身,双眸之间尽显焦急,道:“这么晚了,艾莉丝还没回来,我四处找过,却没有找到。”
其实,时间并不算多晚,看看大堂一侧的座钟,时针才位于八点与九点的中间位置。但问题是,早在一个半小时前,也就是晚上七点钟不到的样子,艾莉丝已经在唐人街上下了车,而她下车的地点距离席琳娜新租借的住所只有一百米不到。
罗猎不免紧张起来,问道:“我大师兄那边你去找过了没?”
席琳娜道:“去找了,你大师兄还帮我去了西蒙那边看过了,都没见艾莉丝。”
罗猎只觉得脑袋突然间要炸裂了。
席琳娜没注意到罗猎的变化,继续道:“艾莉丝很乖的,她去了哪儿,大约几点回来,都会告诉我知道的,今天一早她过来找你的时候,还特意去了诊所一趟,告诉我说她晚上准备跟我一块共进晚餐,可是,我从七点钟等到了八点钟,还是没看到她回来,诺力,你说她会去了哪儿了呢?”
罗猎扶着就要开裂的脑袋,艰难吩咐堂口兄弟:“去,快去把彪哥叫来。”
那兄弟刚要动身,董彪的身影已然出现在了大堂的门口。“不用再说了,把堂口值班的弟兄全都叫过来。”
不多会,值班弟兄四十余人全部到齐。
董彪命令道:“艾莉丝你们都见过吧,她是在今晚七点差五分的时候,在唐人街第二个街口下的车,那儿距离席琳娜护士的住所不到一百米,而她到现在都没回到家中,肯定是出了意外。唐人街是咱们安良堂的老巢,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会有人立刻报给咱堂口,但现在一个半小时过去了,咱堂口却没得到任何信报,这只能说明艾莉丝是被人劫走了,而且,劫走她的人手段甚为高明。你们留一半在家,其他人两人一组,四处打探,白天的时候,有没有行为异常的外人或是车辆出入过唐人街,又或是有什么陌生人打探过艾莉丝或是跟艾莉丝相关的消息,我相信,再怎么高明的歹徒也不可能做到一点蛛丝马迹都不留下。”
弟兄们得令后,鱼贯而出。
董彪转而安慰席琳娜道:“我最担心的是艾莉丝遇见了流串犯,但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尚未得到这方面的信息,所以这一点基本上可以被排除。那么,剩下的最大可能就是一场有预谋的劫持,席琳娜,你不用太担心,匪徒劫持艾莉丝只是手段,他们势必还有别的目的,艾莉丝的安全暂时还不会受到威胁。”
席琳娜听了,反倒更加焦虑,双眸漫无目的地凝视着前方,快速且幅度极小的摇着头,呢喃道:“会不会是马菲亚黑手党?天哪,艾莉丝要是落在了他们的手上……”
董彪道:“不排除是马菲亚作案的可能,但如果是马菲亚作的案,那么其目标一定是西蒙……”董彪刚展开分析,突然愣了下,随即叫喊道:“外面的兄弟进来一个,你立刻去西蒙那边,将他带来堂口。”待门外兄弟领了命就要转身的时候,董彪又吩咐道:“多带几个人,拿上枪!”
有了彪哥的坐镇,罗猎也冷静了下来,此时劝阻道:“不用去找西蒙了,既然大师兄去找过他,那么他一定知道了艾莉丝没有回家的事情,他一定会比咱们更加焦急,所以,他是不会留在家里的。”
董彪虽然认同罗猎的观点,但还是对门口那兄弟挥了挥手,道:“还是去看看吧。”
罗猎接着梳理道:“我觉得应该不是马菲亚所为,对马菲亚来说,西蒙的事情已经过去十五年了,即便马菲亚仍旧没有忘记西蒙,但对西蒙的恨意也早该被冲淡了。西蒙离开圣约翰大教堂也有半年多时间,这期间,还在纽约呆了一个多月。假若是惊动了马菲亚,那么,马菲亚本该在纽约对西蒙下手才对,没必要跟随到他们人生地不熟的金山来动手。”
董彪道:“你分析的很有道理,但在事情没有明确之前,对马菲亚的怀疑就不能排除。另外,我很想知道,席琳娜,在最近一段时间内,你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我是说,你在工作和生活当中,有没有和什么人发生过矛盾,包括诊所的员工以及病人。”
席琳娜认真地思索了片刻,却摇了摇头,道:“没有,只有两年前在安东妮医生的诊所中,和一个患者发生过争执,但后来在安东妮医生的调解下,也都和解了。”
罗猎突然惊道:“会不会是那个泥棒人?井滕一郎?”
董彪陡然一怔,锁眉凝目沉静了片刻,道:“按理说,习武之人在擂台上切磋,输了就输了,想找回来,那就再约了拳台上见就是了,没必要做出如此下流龌龊之事。不过,泥棒人心胸狭隘又盲目自大,他受了你的羞辱,做出这种事来倒也是合乎情理。”
罗猎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董彪神情淡定,轻声吐出一个字来:“等!”
罗猎着急道:“可是,彪哥,我等不了呀!”
董彪轻叹道:“等不了也得等,不管是马菲亚还是井滕一郎,迟早都会向我们传递来他们的真实目的,而我们此时如果沉不住气的话,只会让他们更加得意猖狂。”
在这方面上,罗猎可是有着深处的体会,五年前被那铎绑架的时候,正是因为没能沉住气而冒然逃跑,导致了安翟差一点死在了那一铁棍之下。虽然后来算是因祸得福,成就了一双夜鹰之眼,但每每想起这件事来,罗猎仍旧有些后怕。
等,或许是此刻最佳的选择。但是,等的滋味却着实让人难受。
席琳娜几乎瘫了,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任由两行泪水不住滑落。罗猎按捺不住,却也无奈,只能在座位前走来走去。唯有董彪,仍旧保持了淡定自若的神态,只是手中的香烟一根接着一根,未有丝毫的间断。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好像过了很久很久,但侧目看去,大堂一侧的座钟时针似乎纹丝未动,而分针,也就是挪动了几个小格而已。
董彪的烟盒终于空了,他接上了最后一根香烟,并将空烟盒揉做了一团,掼在了地面上,正准备起身上楼去拿香烟,一组出去打探消息的兄弟终于回到了堂口。
只是,他们带来的消息却很是令人沮丧:“彪哥,我们没查到任何可疑信息。”
董彪面无表情,冷静应道:“扩大范围,继续询查。”
待董彪上了楼拿了烟下来的时候,又有两组人马赶了回来,其中便有听命前去西蒙住所带西蒙回堂口的那组兄弟。“彪哥,西蒙神父不在住所中,我们询问了周围邻居,有见过西蒙神父的,说他在八点钟前后的样子出了门,便一直没回来。我们想办法进入了西蒙神父的住所,仔细查看了,并无异常发现。”
董彪略带愠色苦笑道:“让你们去把西蒙神父带来堂口,又不是怀疑他什么,你们……唉,算了,你们还是回到各自岗位吧。”
罗猎突然停下了来回踱步的脚步,若有所思道:“西蒙不在家,他一定是去追查艾莉丝下落了,可他孤身一人能查到些什么呢?按照常理推测,他理应来堂口求助于我才对啊!难道说……”
董彪忽现惊喜之色,道:“西蒙敢独自一人追查艾莉丝下落,那就说明作案者一定不是马菲亚。召集所有兄弟,全力追查井滕一郎的蛛丝马迹,即便将金山翻个个,也要将那井滕一郎给老子找出来!”
罗猎急忙提醒道:“彪哥,咱们这般大张旗鼓,会不会打草惊蛇呢?”
董彪道:“无需多虑!假若是他所为,那么他从昨日下午遭你羞辱到今晚劫了艾莉丝之时,并没有多少准备时间,仓促之下,必有疏漏。而且,井滕一郎没几个帮手,也就是那两个喽啰而已,如果咱们的推测是正确的话,那么他们三个此刻一定藏在了某个隐蔽的地方并不敢露面。咱们尽管追查就是,即便惊动了他们,也不是什么坏事。”
罗猎疑道:“彪哥,我怎么有些糊涂呢?若是惊动了他们,他们说不准就会杀了艾莉丝灭口,怎么能说不是什么坏事呢?”
董彪道:“井滕一郎是个武者,不是一个以绑票勒索为生的职业匪徒,假若是他所为,其目的无非是将你引到一个隐蔽场所,三人一哄而上,胖揍你一顿,甚或给你留下点永久的记忆。而他们又清楚你的背景,不可能不忌惮安良堂的势力,所以,他们一定是想着在你身上出完了胸中恶气后便永远离开金山。”
罗猎应道:“我明白了,他们在没达到目的之前,是不会伤害艾莉丝的,若是安良堂惊动到了他们,他们只会藏得更深,而不会冒然行动。”
就在这时,值班的一名堂口弟兄印着气喘吁吁的西蒙神父出现在了大堂的门口。“诺力,快,快跟我,去救,艾莉丝……”
罗猎又惊又喜,急切问道:“你找到艾莉丝了?她在哪儿?”
席琳娜从焦虑和悲痛的浑噩状态中突然惊醒过来,扑向了西蒙神父,一把抓住了西蒙神父的衣领,带着浓烈的哭腔质问道:“是不是你连累了艾莉丝,是不是马菲亚黑手党的人再一次找上了门来?”
十五年未曾相见,来到了金山,西蒙神父也只是远远地看过几次席琳娜。当西蒙神父看到席琳娜扑来之时,已然是惊慌失措,待到席琳娜抓住了他的衣领,摇晃质问之时,西蒙神父更是无语凝噎。
董彪走上前去,劝住了席琳娜,并将西蒙神父带到了座位上,并让堂口弟兄为西蒙神父端来了茶水。“不着急,西蒙,坐下来先喝口茶水,然后慢慢说。”
回过神来的西蒙神父接过了水杯却没喝水,迫不及待道:“不是马菲亚的人,是三张东方的面孔,我以为是中华人,但听到了他们的口音,却断定并不是中华人。”
董彪不由跟罗猎交错了眼神,彼此会心地微微点头,长了副东方面孔又不是中华人,那么必定是井滕一郎那三个混账玩意。
席琳娜哭道:“你既然找到了艾莉丝,为什么不救她回来?”
西蒙神父凄切道:“那三人都会功夫,而且身上还配有兵器,我赤手空拳,贸然行事,只会害了艾莉丝呀!”
罗猎道:“西蒙,你做得对,任何冒失行为都会带来意想不到的后果,回来寻求援助才是你最正确的选择。”
董彪像是想到了什么,疑道:“西蒙,我派出去了那么多弟兄,却没能查到蛛丝马迹,你又是如何追踪到艾莉丝的下落的呢?”
西蒙神父幽叹一声,回道:“艾莉丝是一个聪明的姑娘,她在遭遇不测之时依旧保持了冷静,她没有反抗,但偷偷地留下了一些痕迹。我在马菲亚的时候,受过这方面的严格训练,再加上一个父亲对他女儿的那种特殊感觉,我捕捉到了艾莉丝留下来的这些微弱痕迹,找到了那三名东方人的藏身之地。”
席琳娜怒道:“你不配做艾莉丝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