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丝禁不住打了个冷颤,道:“诺力,一想到他的目光,我就忍不住地产生恐惧感。”
罗猎牵起了艾莉丝的手,笑道:“再过两天咱们就要离开洛杉矶了,或许,今天是咱们跟西蒙神父的唯一一次见面。艾莉丝,不用怕,有诺力保护你,诺力是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到艾莉丝的。”
艾莉丝抱住了罗猎的胳臂,并将头靠在了罗猎的肩上,口吻间满满的都是幸福感:“诺力,认识你真好。”
小安德森做完了弥撒,正准备开车回去,一个陌生男人追了上来,叫道:“小安德森先生,请留步。”那陌生男人也是西装革履,看上去也是一个有身份的人,于是,小安德森跳下了车来,立在车头处等着那人。“我是圣约翰大教堂的工作人员,小安德森先生,西蒙神父想约你谈一谈。”
小安德森回道:“我已经如约将艾莉丝带来和他相见了,我做到了我的承诺,但我并不需要额外的感谢或是报酬,请转告西蒙神父,小安德森已经尽力了。”
那人连忙解释,道:“哦,不,小安德森先生,我想,你误会了,西蒙神父想和你谈些别的事情。”
小安德森耸了下肩,道:“那好吧,但我希望,你在见到西蒙神父的时候,替我告诉他,我的时间并不多。”
那人点头应道:“我会的,小安德森先生,我想,西蒙神父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
小安德森跟着那人来到了西蒙神父的起居间,这儿,应该属于西蒙神父的私人空间,小安德森在心中盘算着,西蒙神父将自己约到这种地方,要谈的事情定然是私事。正想着,西蒙神父从里间走了出来:“谢谢你,小安德森先生,谢谢你让我如此近距离地看到了艾莉丝。”
“诺力,我实在走不动了。”艾莉丝站住了,可怜兮兮地看着罗猎。
罗猎蹲了下来,反手拍了下自己的后背,道:“上来,我背你。”
艾莉丝摇头道:“不,诺力,我会心疼你的。”
罗猎顺势坐在了地面上,歪着头看着艾莉丝,笑道:“那怎么办呢?”
艾莉丝撇着嘴巴,扑簌着双眼,眼看着就要落下泪来。
罗猎叹了一声,从地上爬起,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笑道:“还是听我的吧,咱们叫辆车回去。”
艾莉丝委屈道:“可是,咱们身上没带钱,怎么叫车啊?”
罗猎伸手刮了下艾莉丝的鼻子,道:“把你卖了,不就有钱了么?”
艾莉丝似乎当真了,连连摇头,道:“不,诺力,不能卖我,买卖人口是违法的。”
罗猎已经站到了路边开始招手叫车了。
也就是一小会,一辆空车便驶到了罗猎面前,可艾莉丝却死活不肯上车。罗猎叹道:“你们美国人是不是脑子都一根筋啊?等车子到了酒店,我留在车上,你去找大师兄要钱付了车费不就行了?”
艾莉丝听了,顿露喜色,刺溜一下便钻到了车上,待罗猎坐到了身边,还捶了罗猎两拳,并抱怨道:“谁让你不早点说清楚。”
车子驶到了酒店,罗猎留在了车上,艾莉丝正要下车回酒店找赵大新要钱,罗猎却突然看到酒店门口一个熟悉的人影一闪而过。“彪哥?彪哥!”
董彪回过头来,看到了正探出身子跟自己打招呼的罗猎,急忙走了过来,道:“怎么这么巧啊,你这是刚回来还是要准备出去啊?”
罗猎道:“刚回来,车子一停,就看见了你。”
董彪笑道:“既然都回来了,怎么还不下车?”
罗猎尴尬道:“身上没带钱,正想让艾莉丝回去找大师兄要钱呢。”
董彪呵呵一笑,替罗猎付了车费。
“彪哥,怎么这么巧,你也住这家酒店么?”一同走进酒店,罗猎随口问道。
董彪道:“彪哥可住不起这么高级的酒店,彪哥来,是找你大师兄商量事情的。”
罗猎点了点头,道:“哦,刚好我跟大师兄住一个房间,嗯,这会大师兄应该回来了。”
回到了房间,可赵大新并没有回来,罗猎去问了其他的师兄师姐,也都说没见到大师兄回来。已经到了中午饭的时间,罗猎正准备邀请董彪下楼去吃午饭,便在这时候,赵大新推门进来了,见到了房间中等着的董彪,禁不住一愣,道:“彪哥?找我有事?”
董彪点了点头。
赵大新脱去了外套,挂在了衣架上,走过来倒了杯水,端给了董彪:“不好意思啊,彪哥,让你久等了。我一早去给胡家班的胡班主买船票去了,排了好长的队才买到。”
“自家弟兄,不必见外。再说,我和罗猎也是刚进房间没多久。”董彪随手摸出了一包万宝路,弹出了一支叼在了嘴上,刚准备拿火柴的时候,又想到了礼貌问题,指了指嘴巴上叼着的香烟,含混不清问道:“可以么?”
赵大新呵呵笑道:“拿彪哥的话说,自家弟兄,不必见外。”而罗猎已经拿起了床头柜上的火柴,划着了一根。
董彪就火点烟的时候,问道:“罗猎,要不要来一支试试?”
罗猎为董彪点上了烟,熄灭了火柴,道:“我才不要呢,烟那么呛人,真不知道有什么好抽的。大师兄,彪哥有事要跟你商量,你们说话,我先下楼吃饭去了。”
董彪道:“急什么?待会我请你俩吃大餐!”
罗猎挠了下后脑勺,不好意思道:“你们谈事,我听了不太好吧?”
董彪笑道:“有什么不太好的?你也是安良堂的弟兄,而且,这件事跟你也会有一定的关系。”
罗猎听了,只得乖乖地坐了回去。
“是这样,大新,罗猎,咱们老家来了个重要的客人,在金山下的船,准备去纽约。家里那帮牛尾巴对此人却是恨之入骨,还没上船的时候就想除掉咱们这位客人,可是没能得逞,不过呢,他们贼心不死,居然追到了美利坚来。倒霉的是咱们这位客人乘坐的轮船在半道上遇到了风暴,耽搁了几日行程,结果,比那帮牛尾巴杀手还晚到了金山有三五天。”董彪抽着烟,说着事,看似漫不经心颇为轻松,但赵大新罗猎却能感觉到他那种发自内心的紧张。
“金山时滨哥的地盘,那帮牛尾巴自然不敢动手,但若是上了火车,很多事便是滨哥所无法掌握的了,而那位客人实在是重要之至,容不得有半点闪失。滨哥计划兵分三路,一路佯兵由滨哥亲自率领,自金山出发,直接乘火车前往纽约,第二路由我带领,自金山先到洛杉矶,再从洛杉矶出发,乘火车前往纽约,但这一路仍旧是佯兵。”董彪烟抽得有些猛,刚点上的一支烟不过三五口便已经只剩下了一个烟屁股,董彪再拿了一根,就着烟屁股的火头续燃了香烟,再把烟屁股掐灭了。
赵大新道:“那滨哥的安排是……”
董彪喷了口烟,道:“将那位重要的客人交给你,混在环球大马戏团中,神不知鬼不觉,送到纽约顾先生那边。”
罗猎禁不住插话道:“这个安排最稳妥,环球大马戏团八成以上都是洋人,咱们把那位客人扮做了洋人,肯定能瞒得过那帮牛尾巴。”
赵大新却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道:“彪哥,我实话实说啊,万一被那帮牛尾巴察觉到了,或者,那帮牛尾巴三路同时出击,我们这边,只有我和罗猎会些功夫,其他人可都指望不上,实在是太危险了。”
董彪重重地叹了一声,道:“你的忧虑不无道理,但任何事情不可能做到万无一失,只能是尽力而为,牛尾巴们这一次来势汹汹,据说内机局已是倾巢而出,我们能追查到行踪的仅有三十余人,另有百余人均是偷渡而来。我们在明,他们在暗,硬拼显然不行,能做的只有是虚虚实实,让他们无从下手。大新,你要知道,这儿是美利坚合众国,在他们判定清楚之前,是不敢贸然动手的。另外,滨哥当然不会让你和罗猎孤军奋战,纽约顾先生那边已经抽调了好手前来协助,他会暗中保护你们这一路,另外,滨哥暗中培养的多名好手也会派过来暗中保护。”
赵大新忧虑的眼神中多了些许的喜色,道:“纽约顾先生派来的是赵大明么?”
董彪摇了下头,道:“赵大明是纽约安良堂大字辈中的佼佼者,早就上了那帮牛尾巴的重点关注名册,因而,他只能被用作佯兵。不过,你放心,顾先生调派过来的好手也不会比大明差了多少。”
赵大新长吁了口气,道:“是不是大明也不重要,只是在纽约的时候,我跟他相处的不错。彪哥,既然滨哥已经定了策略,身为安良堂弟兄,我赵大新没什么好说的,倾尽全力,即便搭上了我这条性命,也一定要护送那位客人安全抵达纽约。我只是想求彪哥,能不能把罗猎调回去,他还年轻,我不想让他……”
罗猎急道:“大师兄,万万不可,不是七师弟逞强,只是因为咱们稍有变故,就很可能引起敌人的注视。我觉得只要彪哥能把那个客人在不被觉察到的情况下送进咱们环球大马戏团中来,那么,咱们把他打扮成了洋人,就一定能瞒得过那帮牛尾巴。”
赵大新犯愁道:“可问题是怎么做才能确保把人送来的时候不被人家觉察到呢?还有,彪哥,那客人现在在什么地方?环球大马戏团定了大后天的车票,若是在后天之前不能把客人送进来的话,后面的事情很难把控啊!”
董彪道:“客人已经到了洛杉矶,咱们在洛杉矶的势力也足以威慑了那帮牛尾巴不敢轻易动手,但若是说能做得到完全不被觉察到,似乎很难。”
赵大新叹道:“是啊,彪哥,你这大白天的前来找我,说不准已经被那帮牛尾巴给盯上了。”
董彪道:“这倒不会,你彪哥甩盯梢的本事倒还是有那么一点。”
罗猎突然插话道:“要是被盯上了反而倒好了。”
董彪赵大新均是一怔,齐声问道:“这话怎么说?”
罗猎道:“虚虚实实,实实虚虚,虚中带实,实中带虚,这样才能真正搞晕了敌人,如果,咱们这实兵一路被敌人认作了佯兵,而佯兵却在洛杉矶按兵不动并被敌人当做了实兵,这一路护送,岂不轻松?”
罗猎说话的时候,董彪捏着烟屁股想再抽一口,但送到了嘴边却又放下了,但听到罗猎说了一半便停下,董彪侧过脸来,若有所思道:“说下去了呀,干嘛停下来呢?”
罗猎深吸了口气,回道:“刚才确实有了个灵感,但再一细想,又觉得还是有问题。”
赵大新道:“不管有什么问题,先说出来再说,三个臭皮匠还抵得上一个诸葛亮呢,说不准,我跟彪哥帮你参谋一下,还真能成为一条妙计呢!”
罗猎道:“假定彪哥和那位客人的行踪已经被敌人觉察到,因为滨哥尚且坐镇与金山,随时可以乘坐火车前往纽约,那么,敌人一定会认为彪哥这一路原本就是佯兵,意在干扰他们的注意力。”
董彪只顾着听,却忘记了手中烟头,直到被烫到了,慌忙丢下了烟头,并点头应道:“嗯,有道理!”
罗猎接道:“既然敌人认定了洛杉矶这一路乃是佯兵,那么我们就必须做出实兵的姿态,咱们做的越是实在,越是像真的,那么,敌人就越有可能判断我们这边是佯兵,是虚的。”
赵大新吸了口气,凝眉思考道:“以实为虚,以虚为实,确实可以扰乱了对方的视线。”
罗猎接道:“所以,咱们之间的客人交接,既要做的隐蔽,又要让敌人能够觉察的到,这样的话,他们将会彻底晕菜,若是不能集中兵力攻击一点的话,单凭他们手中的冷兵器,倒是不怎么难对付。”
董彪道:“那你有没有想到既隐蔽又能引得他们觉察到的交接方式了吗?”
罗猎道:“办法我倒是想了一个,就是不知道有效还是没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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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安德森回到了酒店,将自己关进了房间中,他很想静一静,可耳边却始终萦绕着西蒙神父的声音。
“我向上帝发誓,艾莉丝是我的女儿,没错,艾莉丝泰格,她跟了她妈妈的姓,但艾莉丝这个名字却是我起的……”
“天知道我有多爱她,我离开她们母女已经有十五年了,我以为我已经忘记了她,可是,昨晚上我却神使鬼差地去看了你们的演出……”
“当你告诉我她叫艾莉丝泰格的时候,我便断定她便是我的女儿,所以,昨晚上我去了你下榻的酒店,再次找到了你,我乞求你能将她带来让我见上一面。我以为,能近距离地多看她几眼,也就能了却了心愿,可我错了……”
“当我看到她那双对我充满敌意的眼睛的时候,我的心都碎了,我宁愿放下我的一切,我只想听到她叫我一声爸爸……”
西蒙神父再向小安德森述说这些的时候,显得非常痛苦,他双眼中一直闪烁着泪光,时不时地还用双手扯拽着自己的头发。小安德森早已是两个孩子的父亲,虽然他体会不到跟自己的亲生女儿分别十五年之久有多么的痛苦,但却能理解了西蒙神父的浓浓父爱。
可是,当西蒙神父最终向小安德森提出了进一步的乞求的时候,小安德森却是陷入了两难之间。
“小安德森先生,我恳请你帮帮我这个可怜的父亲吧,让我能听到艾莉丝叫我一声爸爸,求您了!”
小安德森当时问西蒙神父:“你为什么不亲自向艾莉丝说明你是她的父亲呢?”
西蒙神父长叹一声,黯然回道:“我不敢,我生怕她为此发怒,我更怕她从此再也不愿意见到我。”
小安德森有心帮助西蒙神父,可却不知该如何向艾莉丝开口提及此事,他亦有心回绝西蒙神父,但又不愿意再伤及西蒙神父的那颗已经是支离破碎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