栓子提醒众人加倍小心,跟随他的脚步,他用手中的木杖试探前行,身后几人小心跟上他的脚步,尽可能踩着他的脚印前行。罗猎曾经研究过苍白山一代的地理,知道苍白山一带并不是典型的冰川地貌,因其的气候条件并不适合冰川生存,想不到在天脉山的北麓,阳光照不到的角落,居然还幸存着这么一小片的冰川,冰川上方的沟壑是因为每年春暖花开,山上冰雪消融,雪水从山上流淌下来,经年日累侵蚀变化,方才在冰川上方留下了这样的痕迹。前方传来阿诺的惊叹之声,却是他从脚下裸露的冰川下看到了一只被封冻其中的狍子。
狍子仍然保持着生前的模样,身体侧倾,眼睛中流露出惶恐的目光,似乎随时都要挣扎逃跑。
对颜天心和栓子来说,这样的景象并不稀奇,在这片冰川下封冻了许许多多的生命,有走兽,有飞禽,还有人类,从中可以看到生命的流逝,同时也看到了山川的历史,难怪有人说历史的每一个脚印都包含着残酷。
即将走过这篇冰川的时候,在一块巨大的冰岩下看到了一个死人,死者蜷曲靠在冰岩下应当是避风,他身上的皮肉已经风干,茅草一样的头发结满了冰,在头发被风吹起的刹那凝固,身上背着一个背篓,手里握着一个头,这是采参客最常见的装扮。
栓子道:“这个人已经在这里坐了二十多年。”说这番话的时候,他感到一阵难过,想起了惨死的父亲,他是从父亲那里得知这件事的。这名死者也是冰川的分界线,他所在的地方恰恰是雪落不到的地方,这也是他死了二十多年都没被风雪掩盖的原因。身体没有腐烂却是因为他死的时候刚好处在一个风口,他的肉体被寒风吹干蜡化,就此凝固成为大山的一部分。从这里就算正式离开了冰川,不过前方也开始正式进入了风口。
绕过死者背靠的冰岩,风力明显又增大了许多,地势越来越陡峭。他们沿着天脉山北山的古道,倾斜上行,遇到过于陡峭难行的地方,栓子都会先用铁钎楔入岩石的缝隙之中,然后才谨慎通过。
脚下的冰鞋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利用冰鞋上的钉子,他们刻意踩入冰层和冻土中,尽可能地保证不被滑倒。在陡峭的山石和冰雪中辗转行进了近三个小时,他们终于在黄昏时分接近了裂天谷,通往裂天谷的小路已经完全被冰雪封住,他们只能选择从正面攀爬这道高达十米的冰墙,冰墙起自裂天谷底部,宽约六米,光滑平整,角度近乎垂直,最麻烦的是,冰墙上方并无着手之处,想要徒手攀上这座冰墙几乎没有可能。
栓子望着这道冰墙也是一筹莫展,他从未在隆冬季节选择走过这条古道,春暖花开之时,山上的雪水流入裂天谷内,汇聚成溪,溪流从谷口垂直留下,形成落差十米的飞瀑,不过每到秋季随着降水的减少,水流也开始减弱,眼前规模的冰墙应当和今秋雨水过多有关,雨水和山顶融化的雪水到了深秋气温骤降凝固之后形成了眼前大面冰墙。
栓子拿出铁钎和锤子,准备在冰墙之上凿出可供落脚的凹窝。动手之后方才发现,冰层极其坚硬,全力一锤砸下去,铁钎只是在冰层上留下一个小白点,照这样下去,等到天黑也无法爬到冰墙顶部。
栓子埋头苦砸的时候,罗猎几人升起了一堆篝火,栓子嘴上不说,可心中暗叹,这几人不知道帮忙,倒是懂得享受。
篝火燃起之后,罗猎将栓子将铁钎拿来在火上烧红,然后利用铁钎刺入冰墙,冰墙虽然坚硬,可是接触到灼热的铁钎冒出大量的白烟,铁钎轻易就在冰墙上留下了一个小坑,栓子这下方才知道罗猎生火的用意,心中对他暗暗佩服,用热力融冰,这么简单的道理怎么自己就没有想到?
颜天心其实在罗猎生火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他的用意,不过她并未点破,只是一旁静静看着,聪明的女人绝不会抢男人的风头。
利用罗猎教给自己的办法,栓子并没有花费太大的力气就在冰墙上弄出一连串的孔洞,阿诺帮忙找来手腕粗的树枝,趁着孔洞融化的冰水尚未凝固就插进去,冰水重新凝固之后树枝就牢牢黏在冰墙之上,栓子踩着树枝一路爬了上去,等他来到冰墙顶部,身后也留下一连串用树枝形成的踏步,栓子找到一块合适的冰岩,拴好绳索,将长绳放了下去,现在这面冰墙对罗猎几人已经变得毫无难度,他们只需抓住绳子踩着树枝做成的踏步,无需花费太大的力气就能够顺利抵达裂天谷的底部。
五人全都来到谷底之后,栓子收回绳索重新盘好,背在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