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眠中体验失重感会让人瞬间惊醒——来自《盗梦空间》。
在刚刚,褚暮就体验了一把梦中失重的感觉,然后身体猛地一抖,来不及控制平衡,便从床沿跌坐在地上。
心有余悸的褚暮在地上坐了很久,才把现实和梦境区分开来。腿很麻,这是真实的;后背很疼,这也是真实的;转头看看还在睡觉的褚加一,这还是真实的。
所以,他现在应该是醒着的。
梦里的情境依然清晰,和前一晚睡觉时做梦的内容大同小异,或者说是前一晚梦境的延续。
他眼看着叶珈坠入无尽深渊却无能为力,徒留悬崖边的凄厉嘶吼。这时,一个人来到他的身边,问他,要不要追随叶珈而去。梦中的他没有思考,就准备往下跳,但被一股无形的屏障阻隔。
褚暮回过头看向问话的人,其实看不清面目,但梦中的他并没有觉得奇怪,而是问道,“你为什么不让我下去?”
那人说道,“不是我不让你下去,而是你的心在犹豫。”
“什么意思?”褚暮茫然。
“你确定要跳下去的话,没人能阻拦你,”那人说道,声音是机械式的,“但你的内心深处仍有牵挂。”
牵挂?褚暮想了想,对,他还有母亲,还有女儿,真正的上有老下有小,如果他死了,这奶孙俩该怎么办?
叶珈仿佛是种在他心底的一颗毒药,不致命,却不时让他揪心的疼,有时甚至疼的失去理智,还好突然出现的人把他拉回了现实的边缘。
深不见底的悬崖仿若怪物的大口,森森冒着寒气,褚暮向下看了一眼,悲伤的情绪忍不住再次蔓延。
“她,死了吗?”褚暮问道,说是问话,其实更像是自语。
“这么深的深渊,没有人能活下来,”机械的声音再次响起,“如果你想下去看一看,我可以帮你。”
“帮我?怎么帮?”褚暮迷惑道。
“你闭上眼睛。”那人发出指令。
褚暮依言照做,然后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漂浮起来,并且在缓慢的移动,好像是在调整位置和方向,这个过程中他一直没有把眼睛挣开。
随后,身体的移动停止,他就这么悬浮着。
“你准备好了吗?”那人的声音再次传来,“下落的速度会很快,你要小心。”
“嗯,我知道了。”褚暮口中应着,心中却想,它要我小心什么?
然后便是猛地下坠,褚暮听到了呼呼的风声,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然后……就醒了。
梦里的叶珈是死是活,他没能看到。转念一想,看到了又怎样,死了也好,活着也罢,终归是梦而已。
画面转到紫金山上的某幢豪华别墅里。
于璐施施然坐在柔软豪华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戴着的墨镜一直没有摘下来,深黑透绿的镜片后一双美目闪着意味深长的光,她在扫视穿着浴袍的宋青松和穿着“工作服”的叶珈,嗤之以鼻的姿态破溢而出,脸上却没有恼怒和气愤的神情,好像在看一出别人家的伦理现场。
两位摄影师已经完成了手头上的拍摄工作,拿单反相机的转身退出房间下了楼,拿摄像机的则给机器换了一张内存卡,找来三脚架,把摄像机固定在房间的一个角落,保证画面能够把在场的所有人都拍进去。调试好设备角度,摄影师向于璐做了一个ok的手势,随后走出房间,关上门。
此刻,房间还剩七人。于璐、宋青松、叶珈,还有四个保镖。
于璐终于摘下墨镜,扫视了宋青松一眼,骂了句“臭男人”。
宋青松尴尬的笑笑,圆溜溜的眼珠不停打转,像是在思考对策来应付这突如其来的被动场面。
叶珈全程低头,缩在墙角,身体不住的颤抖。她知道现在的场面意味着什么,也知道自己的脸已经丢尽了,至于更深的,她还没有去想,或者说紧张羞愤的情绪不容她去多想。
四个保镖,两人站在于璐身后,另外两人分别看管着叶珈和宋青松,预防他们有意料不到的举动。分工明确,不苟言笑。
于璐端坐在沙发上,审视的目光射向几米外的叶珈,眼眸中浮现一丝轻蔑,勾勾手对保镖说道,“把她给我拉过来。”
看管叶珈的保镖得令,拎小鸡似的把叶珈拖到于璐身前,叶珈想反抗,也做了挣扎,无奈力量悬殊,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于是,他就这么和于璐四目相对了。
此刻的于璐高高在上,如睥睨天下的女王,审视着披头散发,衣着暴露,如街边乞食的流浪者般的叶珈。
双方身份、地位,高下立分。
叶珈本就心虚,更被于璐的目光刺的无地自容,转头看向身边的宋青松,希望这个男人能显示出男人的气概,解救她于水火。
感受到叶珈求助的目光,宋青松根本连头都没抬,假装没看见的样子。
叶珈的心沉了沉。
“知道我是谁吧。”于璐很高兴,自家的臭男人还是识时务的,如果这时候他再敢跳出来出头,她也不在意把他腿敲断。
叶珈听到问话,转头看向于璐。面前的女人妆容精致,容貌艳丽,周身的衣饰华贵而富丽,一看就是有钱人的样子。没有得到宋青松回应的叶珈仿佛认命了,在感情关系这方面,她的确是做错了,不该和有妇之夫搅合在一起,被人家老婆捉奸在床也没什么好辩驳的,该打该骂,她受着就是,但泥人还有三分土星,她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就一定要把自己卑微到尘埃里,让自己的精神也备受折磨呢。
想通此节,叶珈迎上于璐的目光,强作镇定道,“对,你是青松的妻子,但那又怎么样,你们马上就要离婚了。”
于璐仿若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咯咯咯的笑起来,笑得前俯后仰,笑得花枝乱颤。
笑声回荡在卧室里,久久不停。
叶珈琢磨不透这笑声的含义,怒声道,“你笑什么?”
于璐还在笑,却指了指宋青松,“这个臭男人和你说,他要和我离婚?”
叶珈察觉有异,却依然梗着脖子,“难道不是吗?”
于璐终于收敛起笑容,看似不经意的问道,“宋青松,你要和我离婚?”
宋青松没有回答,把头埋的更低了。
于璐也不指望他能回答出什么,继续说道,“正好,我今天把律师也带来了,就在楼下,只要你同意,马上就能拟定离婚协议。我签字你画押,今后你就是自由身了。”
于璐的话仿佛给叶珈带去了希望,她转头看向宋青松,摇着他的胳膊,“青松,你快答应啊,你承诺我的,现在正好借这个机会……”
叶珈的话没有说完,就被宋青松甩开了手臂,他仿佛也做了很长时间的思想斗争,终于把头抬了起来,没有看叶珈,而是哈巴狗一样挪到于璐身边。
“璐璐,你听我说,我……”
于璐厌恶臭男人靠自己这么近,踢了宋青松一脚,“要说滚一边说!”
“好嘞!”宋青松退出去半米,边退边说,“我怎么会和你离婚呢,都是和她闹着玩的。”
于璐的笑意渐深,叶珈的脸色苍白,她听到了什么?
叶珈僵硬的转动脖颈,看向宋青松,眼中满满的不可思议。
“你说什么?”叶珈的声音空洞,“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不会离婚的,和你在一起就是玩玩而已,你死了这条心吧。”宋青松咬牙道,今天的场面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期,如果不做补救的话,迎接他的是什么后果显而易见。
他对叶珈的确有过感情,但早在这么多年的富贵日子里消磨的差不多了,如果让他现在放弃所有的一切和叶珈在一起,他肯定是不愿意的。不得已,弃车保帅的决定还是要做了。
此刻的叶珈仿佛已经停止了思考,僵直的像个木头人。她不愿相信宋青松的话是真的,她觉得这是来自于璐的威胁。
于是,他起身怒视于璐,声嘶力竭的大叫,“你是不是在威胁他,你放过他!”
于璐又笑了,笑眼前的这个女人的愚蠢和可怜。但叶珈身上的穿着实在不雅,便让保镖拿了浴巾给她裹上。心中不免叹息一声,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
“我没必要和你解释什么,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你被这个臭男人骗了。”于璐双手抱胸,摆出一副轻松的姿态。
话已至此,叶珈仍不相信,又把目光转向宋青松,“青松,她在骗我对不对?你带我走,我们去没人认识的地方,我们一定会幸福快乐的。”
叶珈的样子楚楚可怜,宋青松心中闪过一丝不忍,但一想到今后再无锦衣华服,只有柴米油盐就把那丝不忍掐灭在心底。
“叶珈,我骗你的,你死了这条心吧,我不会和你走的。”宋青松决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