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摔的鼻青脸肿的领主大人也自己搬了张小圆凳,陪着小心的正襟危坐在离满脸不开心的夏兰薇珞丝的茶桌最远处。
这一幕也不由让李维看着深觉好笑,心道还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像凯尔本这样战力上已经处在北地金字塔顶尖的一批传奇法爷,居然也会这么怕一头龙。
但等他听完在夏兰薇珞丝默许下,凯尔本缓缓讲述的那场汲水城港口战役后,就有些清楚凯尔本对夏兰薇珞丝为什么会是这么个态度了。
单纯出于本心的爱慕?
也许有之吧,但即便是有,也早已在百年时光的流逝和与莱拉的恩爱中冲淡了很多。
想必更多的是出于内疚吧。
虽然凯尔本只是不带感情的平铺直叙,但通过他的字里行间也能够想象到当年的夏兰薇珞丝有多么的意气风发。
安姆大法师的唯一继承龙,家资巨万,素有才学,更被冠以千法之龙的名号。
短短几十年就坐拥贸易区一条街的房产,半数的汲水城贵族都欠她钱,一句话的功夫就能够拉起一打的高阶冒险者队伍,当初整个北地爱慕追求她的人能从骄傲之屋排到博德之门去。
试问如此一位名副其实的‘白富美’,又怎么会‘内向’,以至于混到快到壮年了,都还是了然一身呢?
自然是因为栽过大跟头的。
当初的夏兰薇珞丝还是很信任凯尔本这条老舔狗的,以至于如此重要甚至牵涉到身家性命的事项,都与其相商。
只不过凯尔本自认辜负了夏兰薇珞丝的信任,那次港口战役自消息从魔法女神教会中走漏后,就已经注定宣告了计划破产。
而最后能够换一个两败俱伤的结局,已经算的上是友军给力了。
也许几十年的时光,对于人类来说,可能是已经模糊的几个深刻画面。
但对于巨龙这样往往一觉就能睡个几年的长生种来说,每当回想起来,都彷如昨日:
仅仅是出于自己的一己之私,结果导致无数心存正义的战士没有阵亡在战场上,而是被巷口中冲出的无数‘暴民’乱刀砍死。
法术的灵光在港口的贫民窟中肆意对轰宣泄,到处都是崩碎的断壁残垣,以及碎石瓦砾下伸出的带血肢体。
死去的母亲身旁,惊恐绝望的孩子在无声哭嚎。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夏兰薇珞丝无法原谅当初的自己,那个‘天真到愚蠢’的自己!
而夏兰的转变,也让凯尔本黯然神伤,而像是这样扮演小丑一样的角色,也无非是
希望对方迁怒自己就够了,而不是整天躲在狭小阴暗的巢穴里,通过话本故事什么,来逃避那血淋漓的现实,亦或是在没有人知道时,用回忆蹂躏着自己的心灵。
原本,无论是夏兰薇珞丝还是凯尔本,都以为李维在听完这段充满血腥、残酷与丑恶的‘黑历史’后,多半会打消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哪里知道李维听完后仅仅是沉默了片刻后,环视了二人一眼道:
“其实吧,要在不走漏消息也尽量不波及平民的情况下,还是能够做到打击邪恶这个根本目的的。”
砰!
李维愕然抬头,就见夏兰薇珞丝竟是直接拍案而起,双手撑着茶桌,微微发红的双瞳死死的盯着李维,有些艰涩而沙哑道:
“你是没听懂我们的话还是怎么的!别天真了好吗?要真有那么完美的办法!我们早就成功了!”
许是也察觉到了自己的状态不对,夏兰薇珞丝突然颓然下来:“放弃吧!算是我请求你。”
看到现在的李维,夏兰薇珞丝就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都是那么的少年成功、意气风发、自信却天真!
而美好的愿景,落在残酷的现实中,往往会被扭曲的不堪而丑陋。
没有绝对力量付诸的正义,也终究只是虚伪的正义。
再艰苦卓越的和平,也比暴力的正义显得可贵。
他们都不能承担失败的后果。
尤其是再一次!
“夏兰小姐,凯尔本阁下,我能够理解你们的心情。也知道这样轻飘瓢的一句话,有些亵渎你们当年的努力。”
李维对着两人颔首致意,然后以一副前所未有的严肃而认真的表情道:
“但我想说的是,一味的委曲求全,就是对邪恶的放纵,他们不会因为你们的‘大度’,就会收敛手脚。正相反,你们越是畏惧重蹈当年的悲剧,就越会助涨他们嚣张的气焰,他们,只会越来越猖獗,直到,就连眼下的‘和平’,都会不再能满足他们。反正这里只有我们三个,没有付诸的计划,就只是不会有威胁的空谈,你们不妨,听听我可能尚不成熟的一些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