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整个上京都在庆贺武安侯松州大捷,二十年未有之边功,这时候燕王府要是也拿着捷报出来说我们也打了胜仗,斩首数百,这是要闹笑话的。
“反正兵部本来对咱们辽东边军就不管不问,这次就算没这事,想从兵部讨赏也难,算了吧,不过这傅三郎真是个人物啊,这又给他打赢了,他这场仗要是打输了,可就热闹了”
吴药师端着茶杯喝了口茶,然后突出一口气。整个上京城不希望傅津川能赢这场仗的人很少,但吴药师绝对是其中之一。
若是蜀中局势崩坏,势必影响到关中和西北边镇,朝廷也得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才才能挽回局势。甚至局势进一步恶化也不是没有可能。
而这对于被朝廷严防死守的辽东燕王府来说,绝对是好事。
河北河东始终驻扎这十几万精锐,为的是什么?这不是明摆着嘛。
而现在青唐十几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这也就意味着十年内无力犯边。而北境老汗前几年也刚病故,新可汗继位之后就要面对金山锻奴的反叛。
到现在为止也持续了好几年,也始终没有彻底剿灭,就算金帐汗国把内乱平定,也同样需要时间休养生息。
这也就意味着,最少数年之内,大晋西北两个方向是安稳的。除了小规模的相互袭扰劫掠之外,双方都没有大规模动武的余力。
这对于想要浑水摸鱼的燕王府来说,绝算不上是好消息。
所以上京城里如果有人不希望傅津川能打赢松州之役,吴药师肯定要排在前列,甚至数一数二的位置上。
刚刚看过军报的张之逊道:“来之前我就跟王爷还有子聪大师、刘先生他们推算过松州之役,得出的结果是这场仗晋军应该可以赢下了,最少也是不败之地,但确实没想到这场仗会是如此大胜,本朝若论边功,此功当在前五之列。”
吴药师笑道:“人活一世,若能活成他这个样子,大概就是圆满了。”
张之逊闻言笑了笑,“殿下很羡慕?”
“羡慕?羡慕不来啊,我这个朝不保夕的质子,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下了大狱,或者直接被压倒宣德门外一刀结果了,亦或者毒酒一杯,白绫一道?别说羡慕傅津川了,就是傅八郎我也很羡慕啊”
吴药师好像是发泄一一般说出堆“大逆不道”的话。
张之逊摇了摇头道:“殿下你说的是有这些可能,但还不是还有另一种可能吗?你可能世袭罔替,成为大晋唯一的异姓王,手握十几万精锐边军,镇守边疆,抵御外虏,也可以射凋于漠北,成为一代名将也未可知,亦或是天下有变,率军勤王,他日未尝不可南面而座啊”
“哈哈哈哈哈你可真是哈哈哈哈”
吴药师听着张之逊的话之后确实哈哈大笑,笑过之后看着张之逊道:“你跟明达,还真是一队,这话我都怀疑是不是她教你的了,以前她在京城就老跟我说这些,这么看来你俩还真是一家人啊哈哈哈哈”
张之逊听了这番话之后确实哭笑不得,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对答。
吴药师笑过之后道:“我知道你们的心思,你们说的我也想过,不止想过,我还设想过若是真有一天,我有机会我会怎么做?总有人说这天下会有大乱,晋室不得人心,而我燕王府居于辽东,若得天时,可以南望”
“可吴王造反,一年由于就身死军败,红莲道数月之间席卷数十州,声势浩大,如今呢?引来了青唐人十几万被傅津川一战给打的几乎全军覆没,就这你们还说晋室不得人心,晋室之运已衰?”
张之逊听了之后笑了笑,“世子说的有道理,晋室如今来看,的确是气运未衰,人心尚在,道君皇帝精通权谋,驭下有道,是明君,太子殿下也是聪睿有德之人但他们之后呢?”
“他们能活多久呢?这天下大势从来不是一成不变的,人心也好,气运也罢,都是不断的变化,今日如此,明日未必如此,这天下,该有德者居之有德者,必有大毅力,大气运!”
“时候未到,等就是了,有些时候,什么都不做,胜过做任何事。”
吴药师听了张之逊这番话最后也笑了笑,“那就借妹夫你的吉言了,我之前还担心过明达可能嫁不出去,她那个性子啊你是知道的,天天想的都是天下大势,兵书战策,各地风土好在有你能降的了她啊”
张之逊听完又是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直接端起茶杯喝口茶缓解一下。
“阿耶身体如何?”
“王爷身体很好,就是喜欢喝酒,没事还老拉着我跟他一起喝,府上只有郡主敢管他”
“说的是呢,自从阿娘不在了,府上就只有明达敢说他,当着他的面率他的酒杯,这事也就明达敢,换成是我或者大姐二姐三姐,亦或是二郎三郎,都得被打死”
吴药师回忆起家中,也是有些唏嘘,而后突然话锋一转笑道。
“对了,这一仗过后,估计明达也不敢说,率军十万上能必胜傅津川了吧?我都怀疑她哪来的信心,你还记得吗,之前在上京咱们有一次说起武安侯用兵,她就敢两人对决,十万以上必胜,也真是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张之逊这边听后却笑道:“这事却是不好说,郡主在用兵之上,却是天生之才,有名将之风,假以时日未必不能”
吴药师道:“妹夫啊不是我说你,人不在这你就别提她圆场了,你虽然是我妹夫,但是我还是得说你两句,在家里腰杆得硬起来,不能啥都让明达说了算”
这边吴药师正说的眉飞色舞,门突然就被推开了,一见来人吴药师腾的一下就站起来了。
“你你,你这么过来了”
门外站着一个年轻女子,身着锦缎,端庄明艳,只是神色有些清冷。
张之逊一瞧,这不是河阳公主吗。
在看一旁的世子,腿都有些打颤了,怎么了这事。正纳闷间,就听见眼前这位公主殿下开口问道。
“昨夜,去了哪?”
吴药师一听,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昨昨夜我我”
“二十板子。”
“哎哎哎,妹夫来了给留点面子啊”
然后张之逊就眼看着河阳公主身后走出几个明显是练家子的侍女走进了堂上,直接把吴药了要拖走。
而这时候河阳公主好像才看到一旁的张之逊,而张之逊也急忙行礼,“见过殿下。”
赵元惠见状点了一下头算是还礼了,然后道:“算了,今天你妹夫在这,我给你留面子,帐我给你记着,下次一起算走”
几个侍女一听把人丢下直接跟着河阳公主走了。
“本来想着今晚领你去樊楼乐呵乐呵,不过这最近风声有点紧,改日吧”
张之逊听完了总算明白这公主殿下是为了什么来的,闹了半天世子是又往风月之地钻了。
说起了公主殿下整治世子,他倒是一点也不奇怪,他在去辽东之前就见过这场面了。
让河阳公主多加管束燕王世子,这可是道君皇帝和燕王难得能达成共识的事。
“世子,你”
“话刚才说道哪了。对了,我跟你说,你在家不能什么都能听明达的,你得有主见,不能什么都让她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