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一个穿着跟拓跋赤德相同款式的袍服,年纪约六十多岁的老人走进了大君的书房。
“臣,论赞破拜见大君陛下。”
拓跋赤德紧忙走上前去,将老人扶起。
“国相不比多礼,来人,给国相看座。”
青唐国相论赞破站起来,又微鞠一躬谢过大君的赐座,才缓缓坐下。
“不知道大君唤老臣来,有什么吩咐。”
拓跋赤德看着眼前这个六十多岁的青唐军神,从进门起礼节就显得无比的周道,态度也无比的恭顺。
但就是这样,拓跋赤德仍旧恨得牙根痒痒。
这个时间,大军远征在外,除了战事找你来还能是什么事?
不过这话却不能明着说。
对方是青唐重臣,在各部族都有极高的名望。现在虽然担任国相这样的闲置,可对于这样的老臣,他作为大君必须给与足够的尊重。
随后拓跋赤德把近几日的军报都交到了轮赞破的手中,“这是这几日的军报,国相先看一下。”
论赞破接过战报之后就开始细心研读,力求不放过没一个细节。
半响之后,他放下几张军报。
“大君在担忧什么?”
拓跋赤德道:“以国相之见,此次用兵,我军胜算几何?”
论赞破不说话,摇了摇头,“我不在前线,也多年没有统兵,没法回答大君的问题。”
拓跋赤德皱了一下眉毛,他觉得对方在推脱,偏偏还推脱的有理有据。
论赞破是青唐名将,屡立战功,曾经在大非川击败过晋国大军,被青唐上下视作军神。
而最近这十几年,自拓跋赤德成为大君开始,论赞破就成为了国相,失去了军权,一直处于赋闲的状态。
毕竟青唐不同于晋国,国相不过是摆设,怎么会有晋国宰相的权柄?
虽然论赞破赋闲,但作为青唐军神之称的他,拓跋赤德不相信他没有看出些什么。
但就是拿对方没办法。
毕竟对方不是野利恭禄那个野心勃勃的大部落酋长,是能够实实在在威胁道自己君位的人。
所以他宁愿冒着内乱的危险,也要在明知道是晋国人离间计的情况下,铲除野利恭禄。
削弱野利世族。
历来离间计,都要利用人性的弱点,见缝插针。
但是对论赞破,就不能这么干。
对方早就识趣的放弃了军权,并且对方还是小部族出身的,一向对作为大君的拓跋赤德又极为恭顺,对于君权几乎没什么威胁。
杀了这样的老臣,怕会让很多人都心寒,不愿给王族效力。
所以对这个礼节周到,态度恭敬的老臣,他真的没什么办法。
毕竟对方真的是多年没有领兵,也多年没离开过青唐王城,现在问他前线战事,对方怎么回绝都有道理。
最后还是拓跋赤德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才让这位老军神,“姑妄言之”。
“大君,我青唐人虽然彪悍善战,但有若是进攻河西有五不利。”
“其一是劳师远征,从青唐王城到河西的沙洲城近千里,而晋人可以以逸待劳。”
“其二是弓弩不利,我青唐人勇猛善战,甲胄精良,刀剑锋利,唯有弓弩,力道比起晋国的弓弩差之远矣。”
“其三在于盟友,我们和金帐相约进攻大晋的河西七州,双方都不会拼尽全力。雪豹和狼在面对老虎的时候,绝对不会相互信任对方,都希望老虎把利爪和尖牙伸向对方,至于四大藩部,他们连盘羊都算不上,最多不过是兔子和野鸡。”
“其四,我青唐人不善攻城,又缺少器械,想要复制两年前奇袭沙洲之战绝无可能。”
“其五,六指乡弥洪,莽龙支布都是我青唐大将,若是在大非川与晋人作战,我相信他们定能使三军用命,但是劳师远征,一旦受挫在坚城之下,各部族必然会有保存实力之心,到时候迁延日久,必为敌所趁”
老军神的洋洋洒洒数百言,基本上将两国的情况分析的入木三分。
这也是青唐国所面对的最大问题,想要攻略河西,甚至陇右,关中,除了要面对强大的晋国之外,还要面对青唐国内的各部族。
指望他们能够在面对晋国人的时候,没有保存实力之心,除非是晋国人打上门来。
这也是为什么与晋国的战争,一般在青唐境内胜率更高的原因。
如奇袭沙洲这种事情,两国对峙百年也难以找到几个这样的战例。
“若是国相为将呢?”
拓跋赤德突然问道,作为野利恭禄死后,青唐硕果仅存的一流名将,又有过正面击败晋军的经验,他其实很像知道如果让这位国相亲自领兵胜算几何。
只见论赞破摇了摇头。
“我能做到的事,莽龙支布和六指乡弥洪也能做到,易地而处,我未必有他们做的好”
“有些战事的结果,在没上战场前就已经注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