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木楼梯口处,传来一阵脚步声。酒楼的伙计端着精美的漆盘,将几道刚刚出锅的菜蔬呈了上来,趁机撤走几个被扫荡得差不多的残羹冷炙。少年们的谈性被美食打断,开动筷子吃了几口。然后又在不知不觉间转向了其他话题。
“八十一叔这边的老百姓,看着都跟别的地方不一样!”张氏三雄的遗孤张洪生朝伙计们的背影消失处看了看,感慨的说道。“在汴梁那边,大伙出去吃饭。掌柜和伙计都***哆嗦,好像咱们吃饭不给钱一般!”
“那边就是不给钱!”他的叔伯兄弟张洪亮不胜酒力,红着脖子回应。“我亲眼看到过,掌柜的跟在后面求告,被他们一巴掌打了个满脸花!”
“胡说,都是红巾军,怎么可能如此不堪!”彭早柱狠狠瞪了张家老二一眼,低声打断。“刘帅在时,对军纪要求也是极严的!”
“关键是刘大帅不在,其他人又忙着争权夺利!”张洪亮梗起脖子,毫不畏惧地反击。“杜遵道想争权,就得许给底下人好处。他本人有拿不出实际的东西来,所以干脆任由下面的人贪赃枉法,横行霸道。等刘大帅回来,发现不管不行了,就得下手惩治一批人。然后就会失去那些官吏的拥戴。他杜某人的目的就彻底达到了,神不知鬼不觉!”
“嗯?”朱重九的注意力被张洪亮所吸引,用眼角的余光悄悄朝后者打量。
他发现,这个张家老二身材远不及其他少年粗壮,眼神看起来却明亮许多。即便是在酒醉的情况下,说出来的话依旧有根有据,条理分明。
相比之下,彭早柱的性子就有些粗疏了,并且总还自以为是。只见他轻轻在张洪亮的后颈上掐了一把,低声数落,“你又不是杜遵道的幕僚,你怎么知道他到底在谋划什么?!他虽然跟刘大帅将相失和,但也不至于拿整个汴梁红巾的前途做赌注!”
“那可未必,江山不是他打下来的,他卖了也不心疼!即便争不过刘大帅,他还能去投蒙古朝廷呢。官照做,钱也不比这边少拿!”张洪亮又低低的回了一句,把头扎进自己的餐具里,闷头大嚼。因为目光敏锐,他比别人看到了更多的阴暗。所以对除了淮安军之外整个红巾军的前途,都不报任何希望。
“八十一叔别听这小子瞎说。那边个别明教子弟,的确闹得有些不像话。但大多数弟兄都还没忘了本。”彭早柱扭头朝朱重九拱了拱手,笑着解释,“关键刘福通丞相不在,如果他能回来的话,随便咳嗽几声,就能让宵小之徒不敢再胡作非为。”
“关键不是刘大帅在不在,而是没规矩,即便有了,也不肯认真遵从!”张洪亮低着头,继续嘟嘟囔囔,“不像淮安这边,什么可以做,什么不能做,早就规定得好好的。即便是明教元老,敢坏了八十一叔的规矩,一样要坐牢打板子。我最佩服八十一叔的,就在这儿......”
猛然抬起头,他冲着朱重九,以极其虔诚的表情大声补充,“早早就给大伙立下了规矩,并且凡是都按照规矩来。管你是当官的还是老百姓,一律规矩最大。这样,不但当官的轻易不敢欺负人,老百姓也知道,只要自己没犯了规矩,谁都无法拿他怎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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