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这厮知道不知道好歹,。”李喜喜被气得两眼冒火,大声呵斥,这回,他可不是光着想替丁德兴找台阶下了,刚才后者的那番话,已经直接指向了朱重九本人,搁在过去大元朝那边,就是诽谤朝政,攻击上官,最宽,也是个流放千里的罪名。
“不知道,我就是不服,你把我拉到朱总管面前,我也照样是这几句话,不服,就是不服。”丁德兴梗起脖子,黑色的面孔因为愤怒而变成了紫里透红。
“行了,行了,是刘某唐突了。”到了这个时候,刘伯温才明白问題出在什么地方,凭心而论,他先前还真沒觉得脱脱罪孽深重,相反,因为推脱脱在大元朝那边的遭遇心生同情,在他眼里,脱脱的形象反而更加高大,隐隐的,已经能与平话里的岳武穆相比肩。
此刻被丁德兴劈头盖脸骂了一顿,才恍然醒悟,原來于芝麻李和赵君用两人的老部下眼里,脱脱早已经是不共戴天的寇仇,并且按照淮扬新政的标准,脱脱的罪行,一点不比张明鉴那厮小,只要被淮安军抓住,必然会处以极刑。
不过这种时候,他肯定不能把责任,全都推到朱重九身上,往大了说,作为臣子,替主公背黑锅,原本就是他的份内之事,往小了说,朱重九只是说要兑现跟脱脱会面的承诺,可沒有说过,不再追究后者水淹数百万无辜的罪行。
所以不管心中有多少委屈,刘伯温都继续笑着拱手,“李将军别再劝了,丁将军,也暂且息了雷霆之怒,听下官解释几句,若是下官解释之后,丁将军仍然觉得不妥当的话,下官自然会将你今天的意思,原原本本转达给主公,劝主公收回成命,别再去给脱脱长脸。”
“哼,狗咬吕洞宾。”李喜喜撇了撇嘴,将头侧到了一边,懒得再看丁德兴的脸色。
而丁德兴本人,见刘伯温始终彬彬有礼,也不好做得太过分,咬了咬牙,躬身作揖,“刘参军尽管说,丁某洗耳恭听,要知道,末将刚才那些话,并不是针对于你。”
“省得,刘某省得,换了刘某与将军易地而处,恐怕也要火冒三丈。”刘伯温笑着点了点头,低声安慰,“但是这其中,肯定存在误会,主公去见脱脱是一码事,主公杀不杀脱脱则是另外一码事,两者根本不能混为一谈。”
“嗯。”丁德兴听得微微皱眉,铜铃大的眼睛里,充满了困惑,“参军能否解释一二,丁某读书少,性子急,请参军大人勿怪。”
“有什么可怪罪的,谁还沒个脾气,况且你我既然有幸为同僚,自然要互敬互助,哪有刚刚认识,就立刻互相拆台,互相告黑状的道理。”刘伯温笑了笑,先给丁德兴和李喜喜两人吃了一粒儿定心丸,然后继续说道,“主公去山东之前,曾经跟脱脱有约在先,于黄河之上会面,共谋一醉,虽然当时主公是为了麻痹脱脱,给跨海奇袭创造战机,脱脱本人,也未必安着什么好心,但毕竟答应过了,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
“那又怎样,你自己都说,主公当初是为了麻痹老贼了。”丁德兴心里隐隐涌起一抹不太妙了预感,硬着头皮回应。
当初朱重九答应脱脱会面的事情,他可是亲眼目睹,并且很清楚,朱重九亲自领着奇兵冒险跨海的最基本目的之一,就是为了取敌军一员大将首级,告慰芝麻李的在天之灵,而事后朱重九也的确做到了,攻克胶州后,与王宣前后夹击,把益王的兵马打得溃不成军,将大元朝那边有名有姓的管军正副万户和四品以上的地方官员,阵前杀了二三十个,远远超过了当初于众人面前的承诺。
这也是他后來死心塌地,跟了朱重九的原因之一,出言必践,一诺千金,哪怕芝麻李已经死去多日,哪怕赵君用等人早就翻不起什么风浪,也绝不反悔。
然而脱脱毕竟是寇仇,岂能享受自己人才有的待遇,正郁闷间,丁德兴又听见刘伯温继续说道,“主公如今不失信于已经穷途末路的脱脱,则将來必然不会失信于天下,丁将军气度恢弘,这其中意义,想必能够明白。”
“你说得道理我都懂,但我就是,我就是看不得那脱脱不遭报应,.”丁德兴越听心里越不是滋味,咬了咬牙,红着眼睛说道。
“一事归一事。”刘伯温快速打断,“脱脱请求主公兑现承诺,主公自然不屑在会面之时,命人将其拿下,但会面结束之后,则前诺已了,那脱脱接下來无论往哪边走,只要主公一声令下,老贼即便肋生双翼,也在劫难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