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五十九章破贼(下五)
“吱,,吱,,吱。”战兵团长屠小弟继续吹响嘴里的铜哨,协调整个战兵团的步伐,他的胸甲上插着六根羽箭,头盔边缘还有两根,整个人看上去像极了一只掉了毛的孔雀屁股,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其中有两支羽箭,肯定已经穿透了胸甲,从箭锋末端隐隐渗出两股殷红色的血迹,虽然入肉不深,却疼得厉害,随着他每走一步,伤口处都像有两把小刀子在朝里边肉,但是,屠小弟却不敢停住双腿,更不敢让口中的哨子停下來。
对面的探马赤军已经开始冲锋,这时候,他必须站在队伍的最前排,这是一名战兵团长的职责,也是一名战兵团长的荣耀,只要他的哨声不断,整个战兵团的脚步就不会变得凌乱,只要弟兄们的脚步始终保持齐整,他们的阵形就坚若堤坝。
而两军对战,整体的阵形永远优先于个人的勇力和冲锋速度,这是副指挥使陈德亲口传授给他的秘笈,据说是陈氏将门的压箱经典,不光是他,战兵团里的副团长、营长和几个连长,都曾经得到了陈德的类似指点,对纪律和阵形的认识,都深入到了每个人的骨头缝隙当中。
“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第四波羽箭,接踵而至,落在人身上,则发出明显与前三波羽箭不同的声音,有点像重锤砸上了破锣,又类似于冰雹砸穿了晚秋的荷叶,是破甲锥,凭着两年多來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经验,屠小弟清晰第判断出这一波羽箭的真实面目,深吸一口气,将铜哨子吹得愈发响亮。
“吱,,吱,,吱。”“吱,,吱,,吱。”单调的铜哨子声,压住伤者的**和破甲锥与板甲接触时的摩擦声,刺激着每一个战兵的神经。
平素训练中养成的本能,在这一刻被充分刺激了出來,几乎第一和第二排的所有能站立的人,包括数十名被破甲锥穿透了铠甲又刺入**盈寸的轻伤号,都迈动双腿,重重向前踏步,“呯,,呯,,呯,呯,,呯,,呯,呯,,呯,,呯”,每一步,都气势万钧。
他们是长枪兵,朱总管麾下的长枪兵,从徐州到淮安再到扬州,每一场战斗都列于队伍最前排,只要三寸气在,就永远不会让身后的袍泽直接面对敌军。
他们是长枪兵,淮安军长枪兵,从团长到营长到普通一卒,每一个都经过重重筛选,只要沒有倒下,就永远不会用脊背对着敌人。
“轰,,。”“轰,,。”“轰,,。”“轰,,。”四门小炮再度吐出火焰,越过淮安长枪兵的头顶,扎进迎面冲过來的探马赤军。
这一轮,是实弹,探马赤军方阵被迎面撕开了三条血口子,脚步却丝毫都沒有放慢,后排的士兵大叫着填补上被炮弹砸出來的缺口,前排的士兵则咆哮着,使出身体内最后的力气。
只有冲起速度來,才能给敌军更强大的冲击,这是几代探马赤军用生命总结出來的经验,只要将对面的军阵冲垮,接下來任务就是追亡逐北,敌军即便有火炮助战,也无力回天。
而淮安军的战兵们,却依旧保持这同样的前进速度,阵形,阵形,阵形,速度越快阵形越容易被拖垮,而齐步前进,则军阵始终如墙而进。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感觉到脚下大地的震颤,屠小弟眼睛瞪得滚圆,嗓子里头,瞬间干燥如火,额头上的血管,也一根根蹦了出來,在头盔内沿下快速地跳动。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他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脏在跳动,清晰第感觉到有股凉凉的威风在耳畔轻吹,清晰看见对面敌人的皮盔,还有皮盔之下那一张张狰狞的面孔,清晰第看见,迎面刺过來的雪亮长矛。
已经进入到了十步之内,再有一到两个呼吸,就要刺中他的身体,但是,这一刻,他却丝毫感觉不到恐惧,只觉得敌军的脚步是如此之慢,浑身上下到处都是破绽,而自己身上,所有伤痛却忽然不复存在,手臂和双腿充满了力量,那是猛兽扑向猎物之前所积蓄的力量,只待最后那一闪而过的时机。
“嘀嘀嘀嘀嘀,,。”一记短促无比的唢呐声,预示着时机的到來,唢呐的指挥级别,远高于铜哨,听到声音的战兵团长屠小弟,立刻将身体蹲了下去,手中长矛末端触地,矛锋斜斜地指向前上方,迎面冲过來的那名探马赤军的哽嗓。
“刷。”第一排,三百名战兵,与屠小弟一道蹲了下去,锐利的四棱矛锋,在普通人的哽嗓高度,排成了笔直的一道横线。
这是他们平素训练了上千次,才达成的默契,每个人都早就将动作幅度和出矛角度,变成了本能,临阵时根本不用想如何做,凭着直觉就可清楚第展示。
“刷。”第二排,又是三百杆长矛,末端触地,矛锋在高出第一排两寸位置,组成第二条死亡直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