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就让他把法坛摆在帅案上。就让他把法坛摆在刚才雷劈过的地方!”张明鉴一边打着哆嗦,一边大声命令。“来人,去把范右使给老子找来。不,是请,赶紧去把范右使给老子请过来!”
“不用请,来了,来了!”话音刚落,雨幕后立刻响起了光明右使范书童那特有的娘娘腔,“本使就在这呢,恭喜大总管,贺喜大总管!”
“恭喜老子?”张明鉴一听,气又不打一处来,“恭喜个球?老子刚才差一点儿就被雷给劈了!”
“非也,非也,大总管千万不要误会。雷电乃至正至阳之物,刚才劈入帅帐当中,与大总管近在咫尺,却没伤到大总管分毫。明显目标不是您,而是最近一直隐藏在大总管您身边那些背运的阴邪之物。这一道闪电劈过去,阴气尽散,大总管您的坏运气就彻底结束了!”
“真的?”张明鉴巴不得早日结束目前的这种倒霉日子,立刻觉得光明右使范书童的话还真有几分道理。“可老子怎么一点都没感觉到,老子还被摔了一身泥巴?”
“那不是泥巴,那是万物之母!”毕竟是个职业神棍,光明右使范书童的鬼话张开就来。“大总管您看这世间万物,有哪个不是从泥巴中所生。就连咱们人族之祖,也是女娲娘娘用泥巴所捏。你老刚才摔一身泥水,刚好应了旧邪已尽,万物生发的兆头!”
“嗯......”张明鉴伸手在自己脸上抹了几把,觉得泥水好像也带上了几分暖意。
“不止如此呢,大总管,这雨里夹着雹子,可是天大的好事情!”光明右使范书童见他脸色缓和了下来,赶紧又继续补充,“五行当中,水能克火。那朱屠户的兵马之所以厉害,凭借的全是火器。这冰雨一下来,他的火器就全都废了。肯定没胆子再追咱们,即便追上来,也不可能像先前那样,隔着老远拿火器欺负人。走到近处真刀真枪地干,大总管轻松就收拾了他!”
“嗯,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张明鉴先是微微一愣,然后忽然仰起头,像疯子一样大笑了起来。
贼老天,你终于开眼了。一场及时雨,替咱老张解决了所有麻烦。水能克火,水能克火,这么简单的道理,先前居然没人能想明白!如果没有那该死的大铳和小铳,真的列阵而战,咱青军曾经怕过谁?如果他朱屠户再不肯罢休的话,就让他尝尝青军的如林长枪。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余大瑞和周围的亲兵们,也纷纷扬起头,笑得满脸是泪。这些日子来被朱屠户像赶鸭子一般,从运河西岸一路追杀到此地,他们也都快给憋屈疯了。而今天,所有令人畏惧的东西都不复存在了。滂沱冰雨下,看你朱屠户还拿啥来逞威风?
很快,喜悦就以张明鉴为核心,朝整个营地内蔓延开去。所有青军将士,还有被青军协裹的各路义兵、探马赤军,也都觉得压在心头的千斤巨石终于被惊雷劈碎,整个人都变得神清气爽起来。
“一呀摸,二呀摸,摸到了小娘子的.....”亢奋之下,有人立刻敲打着铁锅,唱起了淫邪的小调。周围的将士们哄笑着相和,拿起铜锣、盾牌,头盔等物,叮叮当当的胡乱敲打。
一片混乱声中,光明右使范书童忽然将身体向前凑了凑,以极低的声音说道,“大总管,请附耳过来!”
“什么事情?”张明鉴正准备换个帐篷好好睡一觉,皱了皱眉头,不高兴地打断。
“趁着这场冰雨,淮安军没追上来,弟兄们也光顾着高兴。大总管赶紧换了衣服,跟我走吧!”光明右使范书童一改先前神叨叨模样,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幅度,低声补充。“我刚才听到一个不好的消息,淮安军徐达部,五天前就攻陷了来安。正从西面向咱们堵了过来!”
“什么?”仿佛又被闷雷劈了一记,张明鉴的身体晃了晃,差点没一头栽倒。“你从哪得到的消息?我怎么一点儿风声都没听到。”
“是,是明教的弟子,明教弟子冒死送过来的!”光明右使范书童又迅速朝四下看了看,继续低声补充,“大总管对在下有救命之恩,在下肯定不会害你。徐达攻下了来安,滁州咱们根本回不去了。而汴梁那边,刘大帅也听说了扬州的事情,不肯给朱屠户下任何命令。如今之际,大总管唯一的脱身之策,就是弃军逃走。跟本使一起逃到黄州去,投奔彭和尚。凭大总管的这身本事,不愁没有东山再起之日!”
“你,你胡说!”张明鉴一把推开范书童,咬牙切齿,“本帅,本帅还有上万大军,怕,怕他个什么徐达?况且,况且这大雨滂沱的,他还能不顾死活的前来劫营?他朱八十一所凭,不过是火器犀利,水能克火....”
“轰隆隆!”营地东侧忽然又响起了一串闷雷,震得他心惊胆颤。随即,周围的喧嚣声瞬间停滞。紧跟着,数百名在外围负责巡逻的青军士兵,跌跌撞撞的逃了回来,一边跑,一边大声叫嚷,“敌袭,敌袭!赶紧抄家伙,朱屠户,朱屠户的人冒着雨杀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