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牢骚声就越来越大。一众刚刚倒戈的义勇和盐丁头目们,都觉得自己受到了冷遇,朱大总管太不近人情。
张士诚被吵得心烦意乱,抽出刀来,狠狠朝路边的树干上砍了几下,大声呵斥,“都给我闭嘴!谁敢再继续非议大总管,老子先剁了他!看看你们这幅熊样,再看看人家淮安军。还有脸怪朱总管不待见你们,就是老子,两边比较下来,也觉得你们就是一群土匪!”
“张,张大哥,你,你怎么能这么说!”众人被骂愣住了,纷纷梗着脖子,满脸委屈地辩解。“我们,我们,我们又没亲自动手去抢。当时,当时情况那么乱......”
“没亲自动手,但也动了心思!”张士诚越听越烦躁,继续挥着刀子数落,“我当时跟你们怎么说的,你们可曾听清楚了?如果你们用心去做,我就不信,扑不灭那些火头!朱总管是什么人?我都能看清楚的事情,他老人家能看不清楚?不让人将你们拿下就地正法,已经是给了你们面子!还他妈有脸瞎咧咧呢,也不摸摸自己的脖子够不够结实!老子如果不是跟你们一伙,这会儿就去跟朱总管提议,把你们脑袋全砍下来挂城门楼子上,用以安抚民心!”
这下,众人立刻不敢再接茬了。刚才跟红巾军一道救火时,他们自己也看到了,乱兵的确在城里造了很多孽。如果朱八十一真的想以最快速度收买高邮城内百姓之心的话,最好的方式就是将带头夺城的这些人,全当作替罪羊来杀掉。如此,老百姓心里的怨气肯定就平了,三万多义勇和盐丁也没了首领,正好被他淮安军一口吞吃干净。
“唉,算了,大伙只是随便发发牢骚而已。九四,你别太认真!”还是李伯升脸大,仗着自己先前的地位,笑了笑,替所有人找台阶下。“不过,话也说回来了....”
四周瞧了瞧,确定没有红巾军的人在监视,他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向张士诚问道:“这朱总管,重草民而轻豪杰,未必是能成大事儿的主儿。你下午迎接他时,跟他谈过没有?咱们提的那些条件,他到底答应不答应?”
众人闻听此言,顿时又开始七嘴八舌。“是啊,大哥,姓朱的怎么说?这么大座高邮城都献给他了,他不能一点儿表示都没有吧?”
“不愿分给咱们兵器粮草,把六千弟兄还给咱们也行。咱们自己一路朝南打,也未必过不了江!”
“姓朱的不会不认账吧,他可是成了名的英雄!”
“闭嘴!”张士诚狠狠瞪了众人一眼,低声呵斥。“别拿你们的小人之心,来度大总管的君子之腹。六千人马,连同兵器,粮草,大总管犹豫都没犹豫,就当场答应了下来!打完扬州之后,立刻送咱们过江。如果咱们在江南站不住脚,还可以随时退回来投奔他。行了吧,这回你们都满意了没?!”
“真的?!”众人喜出望外,雀跃着追问。
“我骗你们干什么,有什么意思?”张士诚横了大伙一眼,悻悻地反问。
“那大哥你怎么看起来这么没精神啊?咱们马上就有自己的人马和地盘了!还有朱总管给咱们撑腰!”
“我现在犹豫,该不该带着你们去南边!”张士诚将腰刀插回鞘中,扶着被自己砍满了豁口的树干连连摇头。
“玉玺”,他已经送出去了。兵马粮草,他也即将拿到手。所有步骤,与三国平话里的情节,几乎都一模一样。马上,他就要成为下一个孙伯符,江南有大片大片的无主之地在等着他去征服。而朱八十一,就真的是个袁术袁公路么?一时间,张士诚觉得自己心里乱得厉害,眼前一片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