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少商蹙眉,思来想去了好一会儿,才勉勉强强的道:
“那你可别起什么坏心思,我可是练过的。”
她说完,就去吹灭了灯,接着屋内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一道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上了床榻,钻进了被窝。
旋即,房间彻底安静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床榻上响起杨蛟的声音。
“怎么还不睡?不准备继续故作镇定,强颜欢笑了?”
“我只是不甘心,为何倒霉的总是我,为何为何每次都是我。”程少商说着说着,失声痛哭起来。
她发泄了好一阵情绪,带着哭腔说道:
“我自小就被抛弃在乡下,两年前才被爹娘接到应天府,本想着从此以后不用再过寄人篱下,受人白眼,时常忍饥挨饿的日子。”
“不曾想到自来应天府以后,我虽得到了朝思暮想来自爹和兄长们的疼爱,但日子过的却比自己待在乡下还难熬。”
“因我识得的字,不超过百字,亦从未读过什么书,来应天府后,我娘就是觉得我过于粗鄙不堪,又见我性情顽劣,以棍棒迫使我读书习字,让我温柔贤淑。”
“呵呵,想必在我娘心里,我从不是什么一个敦厚的姑娘,反倒是从不仁善的人,所以,我做任何事情,都是心有算计。”
杨蛟却是未料她有这般身世,低叹一声:
“忧思伤脾,哀恸伤心,切莫太难过,凡事往前看。”
程少商无所谓的回道:
“母慈子孝这种话本子,本就不属于我,既然不曾拥有,自不会因失去而感到难过。”
杨蛟能感受到她的哀莫大于心死,轻道:
“生命的意义在于不顺从,程少商,你要记住,天上只有一个月亮,世上也只有一个你,今后一定要活在自己的热爱里,而不是别人的眼光里,睡吧。”
翌日,清早。
程少商迷糊糊的睁开双眼,就瞧见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她身子一僵,猛地发现自己不仅睡在某人的怀里,手和脚还搭在某人的身上。
这时,耳边传来一句恨不得钻进地缝里的话。
“伱可知你的睡相并不怎么好。”
还好这个时候,房门被打开,走进几个婢女,将她解救了出来。
一炷香时间。
一身黑袍的杨蛟带着一袭蓝衣的程少商去往大堂见礼,两人就见大堂外竟站着锦衣卫,在敬完茶后,朱高煦皱着眉头道:
“这些锦衣卫都是你爷爷派来的,就是来监察你出府,看我们是否暗中为你们提供帮助,并且,还带了口谕,让你出府后只能化名,不准再用朱瞻壑的名字。”
韦氏一脸感伤:
“皇上当真是狠得下心,早膳都不让我们准备,就让我们提供一辆马车,再让你带着几身衣裳和少许银钱出府。”
她牵过程少商的手:
“天潢贵胄大多如此,一朝在天,一朝跌落泥地,是我们家牵累了你,让你一嫁过来就遭这么大的罪,皇上特意吩咐了,你也只能带几身衣裳和一些寻常的饰物。”
程少商笑着劝慰道:
“没事的,昨夜我就跟瞻壑说了,我会酿酒,会造水车,会垒窑烧瓦,今后定能过好我们自己的小日子。”
韦氏听后,心情略显松弛之余,情不自禁的生出悲从心中起,百般不如人,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的感慨。
少顷,杨蛟对朱高煦讲道:
“那今后我便姓许名仙。”
没过多久,一辆马车停在汉王府门口。
杨蛟一出府,看到马车后,不由说道:
“爹,你倒是很会钻空子。”
朱高煦振振有词的道:
“马车只是寻常的马车,而玄云本就是你自小养大的,若长时间不曾见你,自会主动来寻你,我干脆就让玄云拉马车,如此也省得到时惹出什么乱子。”
杨蛟没有多言,握住程少商的手腕,走到朱高煦和韦氏的面前,然后带着她,对他们深深地作揖。
随后,他搀扶程少商进上了马车,自己再坐在车厢外,喝道:
“玄云,走。”
韦氏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终是忍不住的落泪。
朱高煦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