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你才几品?
西苑殿阁之内,灯火亮如白昼。
身着道袍的嘉靖轻靠在龙椅之上细细的打量着走入殿中的众人。
方一入宫,众人便感觉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压迫感。
“罪臣拜见陛下。”
高拱、张居正说着,便夹着宁玦跪了下去。
“卧槽,平时怎么没看出你俩有这么大劲儿?!”
“我劲儿很大吗?”高拱低声喃喃道。
嘴上这么说,高拱的额头上却是渗出了丝丝细汗。
显然跟张居正一样,高拱也已然慌了神。
众人行礼,嘉靖却迟迟没有开口。
朱载壡只得又带着众人再次喊道:“儿臣拜见陛下!”
“闹够了知道回来了?!我大明的江南半壁,都已然被尔等祸害成甚模样了?!”
“强夺大印,朕让尔等去东宫,就是让尔等去教太子谋反的吗?!”
听到“谋反”这两个字。
高拱、张居正两人心中的那根弦,彻底绷不住了。
朱载壡低头道:“儿臣有罪……”
不待朱载壡说完,高拱脖露青筋的反驳道:“陛下!臣等实是不知,臣等何罪啊!”
高拱这一嗓子,连宁玦都给喊懵了。
“咚!”的一声传来,嘉靖手中的铜锤便捶在了铜磬之上。
“你高肃卿还要何罪?!谋逆够不够?!”
高拱激动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臣实在是不明白,江南百姓卖儿鬻女换的一日温饱,江南虽生板荡,但确实有人因此过上好日子了啊!”
嘉靖随手捡起一摞奏本砸在了高拱面前。
“你说的好日子,便是金陵犹饿死数千饥民吗?!”
就在高拱驳斥嘉靖时,张居正亦是一把从宁玦的手中夺过了朝笏,朝着朱希忠低吼道:“成公,得罪了!”
朱希忠一脸迷惘的抬起头。
“啥?”
还没等朱希忠回过神来,张居正手中的朝笏便径自朝着朱希忠脖颈上敲了下去。
朱希忠眼睛一翻,径自昏了过去。
看到这两人的反应,宁玦这才回过神来。
TNND!
这是老子的活!
不是说好了不动手的吗?!
嘉靖震惊的看着被张居正打晕的朱希忠。
“张居正!你当着朕的面袭击成国……”
不待嘉靖说完,便已然意识到了张居正的意图。
如果这几个人联起手来发疯想刺王杀驾,那么朱希忠注定将会左右结果的存在。
“你们想刺驾!来人!!”
不待嘉靖喊完,黄锦跟张佐两人便已然护在了嘉靖面前。
宁玦重新从张居正手中夺回朝笏,朝着龙椅上的嘉靖便是一声大喝:“擒贼先擒王!”
“你放肆!”
混在人群中的袁炜径自起身朝着宁玦扑了过来。
却不料被宁玦一脚踹翻开来。
“滚蛋!你才几品?!”
不得不承认,宁玦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事都办到这一步了,再不回去就说不过去了!
宁玦径自朝着嘉靖扑了过去。
张佐带着两个殿阁内的小太监便朝着宁玦扑了过来。
“宁克终!你疯了,你看看你自己在干嘛!”
“老子脑子清醒的很!都滚远点!”
只有嘉靖在龙椅上厉声怒道:“你们管他作甚,护朕出去啊!陆炳在殿外作甚呢?!还不进来救驾?!”
见宁玦受困,每人在袁炜身上踹了一脚的张居正跟高拱亦是赶忙扑了过来。
如若只有宁玦一个人发难。
这几个太监也就把宁玦给按住了。
但有了张居正跟高拱的加入,胜利的天平很快便朝着宁玦这边倾斜了过来。
终究是身上少了些东西。
——
殿外的陆炳跟朱希孝此时正有些好奇的朝着殿阁内探着头。
“大都督,这里面好像挺热闹。”
“毕竟是这么长时间没见面了,今晚咱们不一定真的杀人,陛下许是能手软。”
“那这里面闹腾啥呢?我咋听这动静像是有人把君父的铜磬当铜锣敲呢?”
“应该不能吧?”
守在殿外的缇卫压根就没往这个方向想,毕竟朱载壡连造反都连条人命都没闹出来。
很快宁玦便从黄锦等人的围困中挣脱了出来。
只是脱身的宁玦这才看到嘉靖已然在张佐的护持下朝着门口跑了过去。
“陛下往何处去?!”
“叫人来砍你们脑袋!一帮疯……”不待嘉靖骂完。
面前原本敞着的大门“砰!”的一声关紧。
只见朱载壡跪倒在门口,高声道:“父皇!新法虽不是十全十美,却是我大明之出路啊!眼下停了新法,才是真正的使百姓倒悬啊!”
“你若是还认朕这个爹!现在就把门打开!陆炳!你在外面等着给朕收尸呢吗?!陆炳?!”
听到嘉靖站在门口喊得这一句,陆炳这才带着一众缇卫扑了过来。
“护驾!护驾!”
就在陆炳带人破门而入的那一刹。
宁玦终于找到机会扑到了嘉靖身旁。
“都别动!”
发现宁玦已然劫持住嘉靖的众人均是一怔。
“朱厚熜!”
听到宁玦口中的这三个字,嘉靖一时间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宁玦是在叫谁。
好一会之后才想起来这是自己的名字。
“宁克终,太子在金陵,就是受你蛊惑谋逆的吧?”
“我?如果只有我,我还犯得着跟你废话吗?!”
说罢宁玦便一脚朝着嘉靖的屁股上踹了过去。
“进去!”
就在宁玦那一脚落在嘉靖身上的那一刻,高拱、张居正、朱载壡全都愣在了原地,黄锦跟张佐两人则是爆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声。
“宁克终!你放了陛下,有事朝我们这些当奴婢的来!”
“闭嘴,老子嫌吵!你们也配?你们几品啊?!”
嘉靖看着宁玦不由得点了点头。
“都别轻举妄动!”
宁玦逼着嘉靖朝着后殿退去,宁玦则是喘着粗气看着嘉靖低吼着。
“自嘉靖元年,呸,自正德十六年起,你就自比汉文帝,你自己掂量掂量,你配跟汉文帝比吗?”
“江南百姓,一亩地一年不过五石粮,地主要拿走二石半,剩下二石半,还要供养你去斋醮修殿,一年要种二十亩地才能养活朝野上下自你开始的这满朝文武大小几千只蠹虫。”
黄锦旋即张口大骂道:“宁克终!你放肆!君父日夜为百姓操劳,不得一息安寝的时候你在哪……”
不待黄锦说完,嘉靖便直接打断了黄锦的话。
“黄锦,让他说!”
而后嘉靖便摆出了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挺直了腰板站在宁玦面前。
“说……”
不待嘉靖把13装完宁玦便又是一脚踹到了嘉靖身上。
“你装你大爷呢?!”
“当年太祖高皇帝都不好意思自诩君父,你一口一个君父,你自己说的这些个“君父”有哪一句不是在提醒大明百姓是虽有君,而无父?”
道袍上挂了两个大脚印的嘉靖愤愤的看向宁玦开口怒道:“那你们呢?你们便救了百姓了?”
“江南闹了一通,饿死的人便少了?朕在位三十余年,比诸武宗、孝宗之时如何?!宪宗皇帝留下的家业,不是败在了朕的手上!”嘉靖气愤的一拂道袍。
即便是败家,嘉靖败的终究是自己攒下的家业。
这才是嘉靖这么多年修道斋醮的底气。
“敲剥天下之骨髓,离散天下之子女,以奉你一人之淫乐视为当然,曰此我产业之花息?你可知晓,当今天下之大害,你一人耳!”
“天下人不直你这昏君久矣!”
“你当真以为天下人不敢反你吗?!你朱家的江山是怎么来的!你可还记得?!”
张居正、高拱等人早已在一旁看傻了。
不得不承认,比起宁玦,他们的思路终究还是狭隘了一点。
宁玦的每一句话都在冲击着他们所能想象的极致。
“你害怕了?”
“朕没害怕!”嘉靖一甩衣袖怒道。
“那你抖什么?我当你不会害怕呢。”
“放屁,朕没抖,朕看倒是你在抖……”
众人很快便回过神来。
宁玦没有抖。
嘉靖也没有抖。
是地在抖。
“宁克终!你僭越犯上,要遭天谴了!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随着地面震动的幅度愈发剧烈“咔嚓”一声脆响传来。
方才破门而入的一扇木门便因门栓松动朝着众人砸了下来,迎头将陆炳砸在了门下。
轰然倒塌的大门吓懵了众人,也吓醒了众人。
殿内的众人也彻底回过神来,这会他们最应该干的事情应当是跑。
宁玦下意识的猛推了一把嘉靖。
“不逃命还在这犟鸡毛?!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