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要有太监,而且还要有大量胥吏,前宋冗官、冗费相当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这套庞杂的商税收取体系。
严嵩赶忙道:“老臣孟浪。”
“那……包税?”徐阶小心翼翼的看向了嘉靖,只是不待嘉靖开口,严嵩却是直接否决。
“商包之法,此前元之所以亡国,即便是朝廷行了包征,也恐怕是没人敢包。”
包征制也就是两宋的买扑变种,也就是将朝廷的税收包给商人,如此一来朝廷倒是省心了,商人也回本了,就是百姓顶不住。
作为一种在东西方都施行过的征缴方式,结果也惊人的相似。
元亡之后,对于买扑商人朱元璋根本不审,尽量斩,实在是罪不至死的也直接划成贱籍,买扑商人也就了明初贱籍最早的一批主力军。
血淋淋的教训摆在眼前,商人只要是不傻都知道这买卖贻害子孙了。
至于西洋包税商人的下场就比较显而易见了,肯去干这种缺德带冒烟的买卖的大都是同一种人。
他们自称犹太。
君臣三人陷入沉默,许久之后,严嵩这才有些犹豫的开口。
“老臣无能,但臣以为,天下士子多才俊,国朝养士正待此时也。”
徐阶先是一怔,而后没有丝毫迟疑的开口道:“臣附议。”
盯着徐阶、严嵩的嘉靖,脸上闪过一丝迟疑,而后这才开口道。
“准。”
徐阶、严嵩成功的将球传了出去,殿阁中的气氛却是愈发肃杀,以至于徐、严两人都忘了那一日是怎么走出的殿阁。
直到回到值庐之后,屏退左右的严嵩,这才看向了徐阶。
“子升,百官同议,能成吗?”
“阁老此议进退有余,真谋国灼见。”徐阶表情淡定,但端着茶盏的手却仍在微微颤抖着。
静悄悄的值庐,两人不知道坐了多久。
许久之后,严嵩双眼空洞的开口道:“时至今日,你我总算是同乘一船了。”
“严阁老也不必太过悲观,或许朝中当真有大贤匿迹。”
“但愿吧。”
严嵩、徐阶、嘉靖三人都知道,朝中能有人拿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案,自然是皆大欢喜的结果。
如果实在拿不出两全其美的方案,那此举也能作为朝廷试探百官对新法态度的一个重要参考,即便是沉默,也是一种态度。
商税的事情先是在翰林院、都察院开议,而通政司也下发了公函着各郡县、州府同议。
只是自这天夜里开始,东厂便日夜往返于通政司,另存一份州县官的奏章,都察院、翰林院议事的章程也被东厂誊录了下来。
——
江南的码头上也已然逐渐发生了变化。
已近饱和的码头率先停止了募工,继而便逐渐传导到了水织棉,棉纱。
“诸位,我家老爷吩咐了,织场暂时不需要这么多人手了,过些时日会重贴告示,还请诸位到时候以新告示为准。”
“千里迢迢的到了华亭,怎的忽然就不用这么多人了?你们早管着干嘛去了?!”
被人迎头一通痛骂的伙计亦是一肚子的火气。
“各位,天地良心,又不是我们家老爷绑着诸位来的,是你们自己来的啊,天下有这样的道理吗?你们来了老爷就得要你们?。”
“那总得给条活路吧,我们连回家的路费都没了啊。”
“诸位不行去看看别家呢?咱江南就是织场多,实在不成去码头也成啊,有一把子力气,去哪还讨不了条活路。”
织场的伙计们云淡风轻。
只不过当这些力工们涌入码头时却绝望的发现,这些商人就好似是商量好了一般,全都停止了募工。
在码头上,甚至还有一批力工被轰了出来。
就在刘家港内的一处酒楼之上。
阮弼端着茶盏细细的打量着每日聚在码头外面的力工。
“良臣,我估计差不多也就这样了,这样朝廷当真能在乎吗?”
阮弼轻吹开茶梗,而后轻笑道:“差不多就这样了?这才哪到哪?朝廷扩展码头的公文不是还没下来呢吗?”
“贴出告示去,自即日起,不募长工了,改募零工,一天十文钱。”
“这……刚革出去的人,咱们这不是又募回来了吗?”
阮弼轻放下茶盏而后笑道:“可一天十文钱,便宜多了啊,长工是干,难道零工就不是干了吗?些许气力活计耳。”
“妙啊,零工募进来,还能再革一批长工出去。”
阮弼泯了一口茶而后道:“我可没这么说过,都是诸位脑筋灵光。”
当天夜里,不少码头便贴出了新的告示。
只不过当那些抱着最后一线希望的佃农们听清工钱之后,漆黑一片的码头外却是重新恢复了寂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