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前面这四位,一路从宁夏打到辽东,撑住了嘉靖朝前二十年九边的安定,俺答的大哥吉囊,具体有几个儿子已经不可考,但是有俩可以确定是被周尚文砍死的,然后俺答就成了草原各部的汗了。
只不过嘉靖这个法子好是好,就是有一个缺点。
就是这帮老将的岁数实在是太大了,自嘉靖十三年开始就开始陆续凋零,周尚文已经算是九边中硕果仅存的老将了,南面的沈希仪也是如此,七十岁的高龄还每战必先登。
周尚文的眼睛一瞪,怒叱一声。
“你往哪藏?见了长辈不知道问好?!”
朱希忠臊眉耷眼的从宁玦身后走出来。
“老爷子,那个啥,我家这本来是有事的,这不年底了,得回趟怀远老家祭祖,这是因为送老神仙才耽搁了一日。”
周尚文老当益壮,一步上前直接将朱希忠从宁玦身后揪了出来。
“咱这不是来京城了吗,你就不用回去了,跟咱回后府去好好聊聊,今天考校武艺,明天咱考考你战法,年底之前争取把你这档子事给弄完,张家、徐家那俩傻小子呢?”
郭勋被夏言扔进诏狱前夕,周尚文便曾被调入京师授后军都督府佥事,嘉靖本意是让周尚文来京师养老,顺道教一下这些勋贵子弟打仗,只可惜刚一年,郭勋身死,壬寅宫变,北虏南侵,周尚文便又被调回了大同。
但这一年的记忆,依旧成为了朱希忠等人一生都抹不去的梦魇。
听到周尚文提起张溶跟徐延德,朱希忠登时便激动了起来。
“不成啊,老爷子您可不能让他俩跑了啊,这福气不能我一人享了,您等着,我这便去将他们擒回来。”
周尚文倒也不急,咂舌的站在一旁。
“去吧,咱正愁找不到跑腿的呢,你要是跟他们一块跑喽,嘿嘿。”
朱希忠的身子打了个颤,顷刻之间挺的笔直。
“喏!”
高忠有些为难的看着周尚文。
“老将军,您此番怎的亲自入京了?”
听到高忠问及此事,周尚文越想越气,猛地朝朱希忠的屁股上踹了一脚,催朱希忠赶紧去抓人。
“还不是严家那个独眼小贼?!今年八月,俺答南侵,咱手底下光千户、指挥就战死了俩,他姓严的压着现在都还不给表功,我老头子不在乎那些,但人家战死的将士们家里都等着钱用呢,他个小崽子还拿捏上了,咱能惯着他这臭毛病?咱干脆就直接来兵部看瞧看瞧了。”
提起严家父子,周尚文依旧是不打一处来的气。
只有高忠略显尴尬的看着周尚文。
这倒不是周尚文歧视严家父子,周尚文本就是正德朝那个出名的暴脾气兵部尚书王琼带出来的老部下,自从王琼死后,周尚文是几乎是平等的瞧不上所有文官。
自嘉靖元年起,周尚文一路从宁夏打到了辽东,手上在砍人,嘴也从来没闲着过,那是一路骂骂咧咧的砍到辽东的。
从来不管你是什么程朱理学还是阳明心学,只要给周尚文甩脸子,周尚文从来不留隔夜仇,一般当场就骂回去了。
这些年来,周尚文每到一任,上起巡抚,下至巡按,必联名参之,而嘉靖则是毫不遮掩的护犊子,能压的压,实在理亏的就暂时停职等着戴罪立功。
身为湖南人的巡抚贾启亲切的称其为“老悖。”从二人共事十年,每日次上书互相弹劾都要从第一面开始翻旧账互喷来看,这个词其实应当是个音译词,用湖南话翻译出来应该不怎么能上史书。
忍一时越想越亏,退一步越想越气,周尚文诚然如是。
“不成,高公公,姓严的那爷俩在内阁呢吧?!”
“嗯……”还没说完高忠便意识到情况不对劲:“老将军,内阁这会就只有严阁老父子,没人拉架。”
周尚文闻言登时大喜。
“怕甚?他爷俩一起上,我再让他俩半个身子。”
“哎。”高忠望着宁玦一拱手赶忙道:“宁秉宪,咱家不叨扰了,老将军,您等等我!”
看着周尚文的背影,宁玦总算是松了口气,朱希忠起码过年之前,没工夫过来骚扰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