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宁玦与周亮等人敲定大致主意后,一辆马车也在东厂番子的护持下驶入真人府中。
自天坛雷击后,陶仲文便闭门谢客,京师中的这一切惊涛骇浪,就仿佛与他完全无关一般。
就在陶仲文在厅堂中打坐养神时,真人府中的侍女、校尉突然相继退去,偌大的厅堂中,只剩了陶仲文与一黑袍人。
那黑袍人入厅后没有叫醒陶仲文,而是兀自走到了三清画像之前,上了三柱高香。
听着檀香点燃发出的“噼里啪啦”的声音。
在一旁打坐的陶仲文这才睁开眼睛,只不过在看到黑袍人时,陶仲文却仿佛并没有太大的讶异,脸上反而轻松了不少。
“贫道未能远迎,还请帝君恕罪。”
黑袍人摘去了头上带着的衣帽,兀自长叹了口气。
“真人,你说朕还能信你吗?”
若在往昔,陶仲文此时早已跪倒求饶了,可是今日的陶仲文却好似见到一个故友一般。
“可信,也不可信。”
嘉靖闻言一声嗤笑。
“哦?真人是要转投沙门了?怎说起这等话了?”
陶仲文双目空洞的望着远处祖师爷的画像。
“或许真的是三教同源,教义相通吧。”
嘉靖兀自坐在了一旁的太师椅上,望着远处真人府庭院中的假山奇石,蹙了蹙眉。
“那朕能信真人什么,又不能信真人什么?”
“贫道所言之事,陛下大可相信,只是那些谶纬之说,陛下便权当说笑便是了。”
只不过说到这里,陶仲文深吸了一口气,悠悠的啧舌道:“当然,帝君也可以相信贫道的忠。”
嘉靖的脸上逐渐浮现出了些许笑意。
“真人的忠,朕从未怀疑。”
嘉靖这句话说出口后,陶仲文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些许笑意。
他知道,自己那几个儿子的性命保住了。
其余的陶仲文也就不再奢求什么了。
“千古兴亡多少事,悠悠……”
嘉靖的一声长叹,厅堂中再次陷入了沉默。
自从宁玦将“二龙不相见”的谶语挑明之后,嘉靖便一直在揣摩着陶仲文。
倘若陶仲文有半点不臣之心,嘉靖手底下的那班人也不会容忍他到今日。
今日登门,嘉靖只是想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想。
这些话,交给旁人问,嘉靖不放心。
“那朕可以像相信真人那般,相信严嵩的忠吗?”
嘉靖没有选择继续绕弯子,而是直接抛出了自己的疑问。
陶仲文闻言脸上露出了些许苦涩。
“帝君可以相信严阁老,但严阁老可当真是害苦了贫道啊。”
“贫道今生,最悔识二人,一是邵仲康,二便是他分宜相公啊。”
陶仲文的方术是假的,各种谶语是假的,算卦灵验是先前串通好的。
但是陶仲文能猜透嘉靖想让他猜的奏本。
难道陶仲文就能猜到行宫大火种种之事了吗?
嘉靖不相信。
但如果说,朝中有那么一个人,两边都不得罪,既不想自己驾崩,又不想让贼人记恨于他,故而借着陶仲文的嘴向自己传话。
那嘉靖可太信了。
嘉靖无奈的叹了口气。
“对了,今年真人贵庚来着?”
陶仲文的心头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