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悲伤和哀泣,还有那祈求的眼神,比强硬的威胁更加有用一万倍,我以男人的身份向您担保。”
……
埃德蒙的话,让艾格妮丝听后脸迅速地红了起来。
既是羞耻,又有点恼怒。
“难道你们都认为,我们女孩子就应该一直装作弱不禁风的样子,以自己讨好男人开心的能耐而沾沾自喜吗?!”
“当然不是如此了,恰恰相反,您正因为如此独特所以才会受陛下、受我们如此喜爱。”埃德蒙面不改色地摇了摇头,“只是,既然您现在要求人,那我认为,偶尔尝试一下拿出那种少女的把戏似乎也不错——别忘了,哪怕再宽大的圣人,在施恩于他人的时候,也是希望得到一些精神上的回报吧,您既然都已经落到要求人开恩的地步了,又何必再固执于傲骨呢?”
艾格妮丝顿时哑口无言。
她也知道伯爵说的其实也是实话,那个少年人确实吃软不吃硬,如果自己愿意说点软话,那肯定更加容易能够打动他一些。
要说怎样讨好别人、和别人套近乎,艾格妮丝从小在家中耳濡目染,也不至于完全不懂;可是,一想到自己要对他曲意逢迎,她心里又有点难以忍受。
最终,她和大多数人一样,在纠结当中明智地选择先避而不谈,把问题抛给未来的自己。
“行啦,我知道了,我会好好考虑的!”她以人们最常见的方式,简单地回避了这个头疼的话题,“再见,伯爵,您多保重!”
接着,还没有等伯爵再开口,她就转身急匆匆地离开了。
艾格妮丝小姐,在尴尬和紧张时的表现,确实相当可爱啊……难怪陛下说喜欢逗弄她。
现在,她强硬地把师傅的命运和自己的命运牵绊在了一起,也就是说比昂卡绝对不能死,不过埃德蒙相信,对陛下来说,比昂卡本身也无关紧要,只要能够借助她作为武器去攻击自己的政敌就可以了。
所以,只要艾格妮丝小姐愿意对陛下低头,那么一切就都好办了。
接下来的事情,不是他能够处理的,他只希望艾格妮丝小姐能够走出阴霾——尽管命运为她接下来准备的人生,未必是曾经的她最想要的那一种。
还能说什么呢?但愿她往后不要再经历如此惨痛的打击。
陛下,请不要再折磨这个可怜的孩子了……
在心中感慨了几句之后,埃德蒙也悄然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和一直在等候自己的爱米丽夫人重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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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万籁俱寂,但并非每个人都能够安然入睡。
人间的悲惨纠葛,不光是在原属于银行家唐格拉尔先生的府上上演,也同样在法兰西最最“高贵”、也最最要害的杜尹勒里王宫当中上演。
如果是在平常,此时的已经年迈的查理十世国王已经就寝,然而,在今晚他却还没有入睡,而是找来了自己的首相波利尼亚克亲王面授机宜。
也许是因为长时间的焦虑的缘故,老迈的国王花白的头发变得极为干枯,脸上的皱纹一道一道地贴在干瘦的脸上,让高耸的鼻子和凌厉的眼神显得尤为凶恶。
而他身上此时也正散发出一股焦虑不安的气势,让这个一国之君身上,看不出多少身为君王的威严和从容,只有那种似乎在面对深渊时的迟疑不决。
奥古斯特-波利尼亚克亲王,已经是他在一年之内所接见的第三位首相了。
就在去年,因为深感国内舆论对自己不利,国王和首相维来尔伯爵一起发布了严厉的新闻管制法桉,然而法桉在颁布之后,立刻就激起了议会内外的强烈反弹,到处都有人群起抗议;同时,由巴黎中上层阶级组成的国民自卫军,也公开地对首相和政府表示不敬,甚至在国王检阅的时候故意发出了嘘声。
在如此大的压力之下,国王不得不将维来尔伯爵,转而启用了一位立场相对温和的保王党分子让-巴蒂斯特-马蒂尼亚克子爵出任首相,试图缓和宫廷和外界的矛盾;首相上台之后,执行了一些相对温和的政策,试图挽回民意,然而令国王失望的是,即使新首相使出了浑身解数,依旧没有讨得舆论界和议会的欢心,这也让他深深懊悔自己做出的让步。
经过了几个月的犹豫之后,他又一次做出了改变,将任期还不满一年的马蒂尼亚克子爵解职,换上了以极端保王派立场而着称的波利尼亚克亲王上台。
亲王也体会上意,一上台之后,他就围绕自己组建了一个纯保皇党人政府,以至于刚刚被任命就和议会闹得很僵,几乎每次发言都会惹来激烈的反对声浪。
在国王看来,既然好言好语没用,一切表面上的让步都换不来驯服,那不如干脆横下一条心,以铁腕来阻止舆论界对王朝的进一步诋毁,等政府控制住局势之后,再解散议会重新选举,换上一个更加合作也更加驯服的议会。
当然,即使是他也知道,如今的法兰西早已经不是那个君王可以一言而决的国度了,哪怕他再怎么样不情愿,也不得不承认之前颁布的宪法,这绝不是因为他热爱法制,而是他亲哥哥路易十六的下场提醒他的。
如果不是因为几次尝试都宣告失败,如果不是预感到自己的统治正在风雨飘摇,底下的反对者们正在蠢蠢欲动,国王陛下当然不愿意走出这一步。
所以,在如此激进的措施实施之前,他必须统一自己和亲信们的立场,务必以最强烈的决心,最严酷的手段,将他的决定贯彻实施下去。
波利尼亚克首相,正是为此而被国王召见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