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后来的那些事,让爱丽丝也和其他所有人一样瞠目结舌吧。
我靠着自己的手夺回了曾经的幸福,你们做得到吗?
尽管心花怒放,但是她在嘴上还是澹然微笑着,“哼,那个家伙才不会愧疚呢,他在你们面前一定是谈笑风生,谁还会记得那个可怜的奥地利傻姑娘呢!”
爱丽丝只是赔着笑没有再多说话——因为这才是当时的事实。
很明显,特蕾莎公主和爱丽丝夫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可是在旁边的艾格妮丝看来,却有些难言的感触。
她能够看得出来,姐姐这是在费尽心机迎合讨好特蕾莎公主,以便讨她开心——虽然姐姐的努力看上去成功了,但是这种刻意放低的姿态实在让艾格妮丝觉得心酸。
这就是寄人篱下、验人鼻息的感觉吗?
姐姐,这就是你和姐夫费尽心机想要得到的‘恩宠’吗?何苦如此!?
艾格妮丝虽然不喜欢交际,但是她也不是一尘不染的白纸,她也见识过自己的父母亲面见国王陛下时那种毕恭毕敬奉承讨好的模样,甚至她自己就对国王说过好话。
可是即使如此,在艾格妮丝心中,所谓的国王皇帝都没有任何的神圣可言,更没有比自家人更加高贵,她并不乐意往宫廷里面钻营,反而自己远离了那个尊贵但却等级分明的世界。
可是如今那个等级分明的世界,却又活生生地摆在了她的面前——她的姐姐,居然要这样小心翼翼地面对着一个年纪比她还小几岁的女孩子,说话字斟句酌,生怕惹她不高兴。
何等卑微,又何等可怜?
哪怕她是波拿巴家族的主母,哪怕她是哈布斯堡的公主,又何必如此呢?凭什么?
不管怎么说,现在法兰西的王座上坐着的还是波旁家族,波拿巴家族再怎么样野心勃勃他们还是在野,没有资格摆出比国王还大的派头来。
自家现在又不是无路可走,又何必对特蕾莎公主如此曲意逢迎?
艾格妮丝不太理解为什么姐姐就好像死心塌地成为波拿巴分子了。
进而,艾格妮丝又想到,难道姐姐也想让我这样吗?
要我也像她一样,对着那个家伙毕恭毕敬满口谀词?
艾格妮丝不愿意,一丁点都不愿意。
卑躬屈膝也许能换到荣华富贵,可是如果连自己的尊严都不能守护的话,这样的荣华富贵又有什么意义?
她并没有想到,姐姐之所以这么做,最大的动机反而是为了她自己,爱丽丝是想要用自己的卑躬屈膝,来弥补特蕾莎对妹妹的‘坏印象’。
特蕾莎和爱丽丝交谈了几句之后,心情变得好了不少,然后她眼角又看了一下艾格妮丝,看出了她眼中光芒闪动,脸颊憋得通红,一副好像欲言又止的模样。
“艾格妮丝小姐,您有什么话想说吗?”于是她问。
艾格妮丝犹豫了一下。
“没关系的,在我面前您尽可以畅所欲言。”特蕾莎笑着点了点头。
“特蕾莎殿下,当时我也听说了您的事。”憋了片刻之后,艾格妮丝终于开口了,“老实跟您说,上次我们来到这里之前,我们就已经听说来希施泰特公爵将要同哈布斯堡家族联姻的新闻了,我们对此相当感慨,因为那也就意味着法兰西可能要告别波拿巴家族了。而接下来没想到等来的是婚礼,却是这个新闻……我们非常惊讶,但我们也明白,这也意味着波拿巴家族并不愿意就此沉寂、从法国消失,您也知道,我的姐夫是波拿巴家族的支持者,他和他的父亲毕生心愿就是看到波拿巴家族重新君临我国,所以他说成就大业注定要牺牲一些东西,也许您不幸属于注定的牺牲品,他为您感到遗憾和同情,但是他认为这是不可避免的。”
特蕾莎听了之后,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这些她何尝猜不到?只是有些话,当面说出来就实在让人有些挂不住了。
“艾格妮丝?”爱丽丝没想到,妹妹突然说出了这样一席话,一时间有些猝不及防。
不过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她马上抢过了话头,然后帮助妹妹申辩,“公主殿下,如果艾格妮丝说了什么让您不悦的话,请您原谅她,她并不是一个善于言辞的人。她对您、对波拿巴家族都满怀尊敬。她只是……”
“您放心吧,艾格妮丝小姐一向心直口快,这一点我是早就领教过的。”特蕾莎也马上反应了过来,然后苦笑了一下,“没关系的,我不会在意,因为这本就是事实——很多人对我们满口谀词,却不及事实管用,不是吗?”
可是虽说她口口声声原谅,气氛也瞬间冷场了起来。
我到底在做什么?
艾格妮丝已经从刚才的冲动当中醒了过来,她心里一阵后悔,偷偷瞄了一下姐姐,然后在她严厉的目光之下,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她虽然心里不服气,也不喜欢姐姐的卑躬屈膝,但是她更不想要破坏掉姐姐的努力。
她知道,不管怎么说,姐姐一家人现在就是波拿巴家族的追随者——也许以后甚至还要在波拿巴家族手里蒙受荫庇,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她也是明白的。
为什么?为什么你这样做?为什么你要只图一时口快将姐姐陷于尴尬之地?她们心自问,自责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