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叔孙婼竟然不谋求自己回国了,或者说,叔孙婼下定了决心:对晋国人,必须一毛不拔!
不用说申丰带来的大笔财物就放在叔孙婼的房间里,谁也不能动,就连一只普通的土狗,叔孙婼也不给。
在申丰来前,叔孙婼养了一只土狗,以陪伴自己,打发时间。
结果,晋国看守李四见土狗长大了,想着杀了吃一顿肉,就厚着脸去向叔孙婼要。
在李四看来,你叔孙婼堂堂鲁国卿大夫,钱多了去了。咱一介小小看守小吏,也不向你索要什么钱财,就一只土狗,值不了几个钱,你应该会给吧?
谁料,叔孙婼直接冷冷拒绝:不给!
从秋天一直到冬天,眼看要过年了,鲁国执政上卿叔孙婼还被晋国扣押着。
鲁国派出去负责打点晋国人以营救叔孙婼的大夫申丰也没回来,鲁昭公真急了。
要说鲁国三桓中,季氏是完全不把自己这个国君放在眼里。如果没有叔孙婼,自己这个国君恐怕还得天天担心被季氏给灭了。
不行,必须将叔孙婼给救回来。
鲁昭公决定亲自出马,他带了大笔财物赴晋国。
谁料,走到黄河边时,鲁昭公染上了风寒,不得不转折回鲁国养病。
晋国人呢?
看来,指望鲁国人带着财物来晋国赎回叔孙婼就成了空想主义了。那还留着叔孙婼干什么?管地给他住,还要管吃管喝,还要配几个人看守。
真把鲁国人逼急了,在当前复杂的国际形势面前,鲁国就跟楚国走了。
哪怕不跟楚国走,鲁国如果坚定跟着齐国这个不确定因素走,也够晋国头疼的。
更要命的是,鲁国卿大夫仲孙貜过年后去世了。
鲁国一下子少了两卿,而且是三桓中的两桓,如果再不把叔孙婼放归回鲁国,那鲁国说不定就会内乱。
晋国终于坐不住了。
过了年,即公元前518年春,晋国终于决定释放叔孙婼。
执行这一命令的,还是晋国大夫、司理士弥牟。只是令士弥牟没想到的是,他差一点就因公殉职了。
原来,叔孙婼听说晋国大夫士弥牟又来了,哪想到是来放自己回国的?他还以为,自己屡次让晋国人难堪,晋国人已经动了杀意。
大丈夫死又何惧?气节未曾失,为国而捐躯,幸甚!
叔孙婼豪气顿生,对自己的家臣梁其踁吩咐道:“等会晋国大夫士弥牟会来,这个人是范鞅的人,与范鞅估计是一丘之貉。
看来婼是难以回到鲁国了,既然如此,那就鱼死网破吧,就让婼之血来告诉国君,晋国不值得事奉了。
士弥牟来时,大夫就伏于门后,看婼眼色行事。如果婼脸朝左并咳嗽,大夫就立即杀了他。如果婼脸朝右且笑,大夫就热情相迎,好好服侍。”
梁其踁满怀悲愤,他与自己的宗主一样,这几个月来,积累了对晋国的十二分不满。如今,眼看要死在晋国了,那就杀一个够本!
晋国大夫士弥牟来了了,一上来就陪着笑对叔孙婼道:“寡君身为盟主,要一手托两家,既然邾国有事请示寡君,寡君当然得尽力调查,因此不得不请夫子居于敝国。
现在事情已经弄清楚了,贵国并未犯罪,因此寡君命弥牟来接夫子回鲁国。对了,这一点不成敬意,请务必收下,以赏赐夫子的随从。”
啊?非但不是来杀自己的,还赔了一大把礼,并且放自己回鲁国?
叔孙婼忙脸朝右笑道:“大夫客气了,接到大夫传达的晋侯命令,婼敢不服从?”
然后,大大方方收受了士弥牟的礼物,再堂堂正正回鲁国。
叔孙婼回国之前,还做了两件事,一是将自己居住过的房屋修缮一遍,如同自己刚住进去时那样,意思就是原封不动还给晋国。
二是杀了那只土狗,炖了一锅,请了看守自己的李四喝酒吃肉。
几杯酒下肚,李四忍不住问叔孙婼:“敢问夫子,为何前番小人向夫子讨要此狗,夫子不给。如今,小人未曾讨要,夫子却请小人吃狗肉?”
叔孙婼笑而不语。
梁其踁白了一眼李四,道:“夫子何等人也?李兄索要时,夫子乃阶下之囚,李兄乃看管官吏。彼时给予,岂非行贿?一旦上头问罪,李兄岂不是摊上事?
此时此刻,夫子已是自由之身,贵为鲁国执政上卿,请李兄喝酒吃肉,是感谢李兄数月来陪伴且无为难夫子之处。”
李四大为感慨,道:“夫子真高义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