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还是夫人懂我,待来日,看我如何‘春云为马。秋风为驷!’”
仲长琴则笑着回复道:
“夫君还是要‘按之不迟。劳之不疾。’,勿要心急才是啊!”
就在夫妇二人相谈甚欢之际,府中的家丁则来到了后苑,说是散骑常侍高堂隆与尚书郎杨世英一同联名寄来了一本历法草稿,想要让诸葛诞夫妇斧正一番。另外,那家丁还告知了诸葛诞夫妇一个自己在坊间打探到的好消息,那就是李惠姑又怀有了夏侯玄的身孕,如今已然数月之久了。
“哦?此事当真?那可真是太好了!等泰初孩儿降世,我等可要好好前去庆贺一番!”
诸葛诞与仲长琴夫妇听了这个好消息,都十分开心。夫妻二人说完此事,又闲聊了一阵,这才打开了高堂隆与杨伟二人送来的历法书稿。
诸葛诞明白,高堂隆与杨伟二人都是有真才实学之士,此番求教,自然是真心实意的,因此他和仲长琴二人并没有谦让,便在草稿上大胆修缮改补了起来。
如此凡数月有余,他们夫妇二人终于将这部本来已经十分优秀的历法修改的更加完善了。
当皇帝看到了杨世英与高堂隆所撰写的新历法之后,也是大加赞赏。
早春三月的大朝会之上,皇帝下令改年号青龙为景初元年,还将原来的太和历法改为了新历法。这部新历法,自然也就被称之为《景初历》了。
不仅如此,在高堂隆的建议之下,曹叡还下诏规定,从此以后,天子服饰崇尚黄色,以应大魏土德之运;祭祀所用牲礼皆用白色;朝会之时建大白旗。
曹叡还下诏,将侍中陈矫升任为大司徒,将尚书右仆射卫臻升任为大司空,来替补董昭与陈群留下的三公空缺。
不仅如此,曹叡还亲临宗庙,让有司官员记录道:“武皇帝拨乱反正,为魏太祖,乐用武始之舞。文皇帝应天受命,为魏高祖,乐用咸熙之舞。帝制作兴治,为魏烈祖,乐用章斌之舞。三祖之庙,万世不毁。……”
有些人私下里认为,皇帝才不过三十余岁,就早早的为自己定下了“烈祖”的庙号,似乎不祥,但是这番话,百官之中,自然没有人敢真的说出来。
春末之际,刚刚升任为大司徒的东乡侯陈矫陈季弼,隐隐有病重不治之兆。
这一日,陈矫觉得自己的身子骨的确快要撑不住了,于是立即叫来了长子陈本和次子陈骞、幼子陈稚。
三人进堂之后,正要行礼,却被陈矫阻止了。
三人明白父亲是怕浪费时间,重要的话来不及说完,于是纷纷急忙起身,来到了父亲的榻边。
已然是尸居余气的陈矫,望着稳重老实的长子陈本、老练聪慧的次子陈骞,与稚气未脱的幼子陈稚,心中感到一阵凄惶。虽然三个儿子各有才能,但却还没有完全成长起来。如果可以,他真的想再多陪他们几年,再多教教他们。
而父亲即将离世,三个孩子此刻也十分害怕。如今朝堂局势不明,陈本与陈骞又各自倾向于夏侯家与司马家,曾经被文皇帝赞叹:“临大节,明略过人,一时之俊杰也”的父亲,如果可以再多护持他们几年,那对他们而言,无疑是最为有利的。但如今,父亲眼看着就要不成了。因此陈本兄弟三人此刻心中满是悲痛与彷徨。
“不知父亲,对孩儿们有何吩咐?”
陈矫此刻并没有答话,他想起了数年前的一件事情。
那一年,自己刚刚担任尚书令一职,却被当时得宠的侍中刘晔所诋毁,刘晔对陛下进谗言,说自己专权跋扈。刘晔乃是三朝元老、本朝名臣,自己当然害怕极了,无奈之下,他只得询问几个孩子的主意。
长子陈本虽有统御之才,且精练于文理,但面对此事,他却想不出半点主意。
倒是精于权谋诡计的次子陈骞对自己说:主上乃明圣君主,而父亲则是顾命之臣。即使君臣间有什么不如意,对自己而言,最大的损失也只不过是不能做到三公而已。因此根本无需为此事忧虑。
几天后,皇帝果然下诏要接见自己,自己心中依旧害怕,因此又问两个儿子,长子陈本还是不知该如何办,依旧是次子陈骞给自己宽心道:陛下已然释怀,所以才见父亲,因此父亲无需忧虑。
果然,见过皇帝之后,陈矫这才明白,次子陈骞所说的确不假。
但陈矫忧虑的是,陈骞虽然智谋过人,但在某些事情上却过于偏邪,不如长子陈本的稳重担当。
如今的陈矫,心中纵然有千言万语,还是不知该如何出口。
过了良久,陈矫这才说道:
“你们兄弟三人,各有所长,为父也明白,本儿,与骞儿志向不同,为父不求你们,能事事同心,只要求你们,无论任何时候,都不要忘了保全自己,本儿,骞儿,你们两个,是兄长,要记得,护持好稚儿啊”
兄弟三人听了父亲的话,此刻心中均感难过,三人此刻一边点头,一边哽咽痛哭着,除此之外,并无言语。
数日之后,皇帝亲自来了陈矫的府上,前来探望陈矫。
明白陈矫有识人之能的皇帝,最后只是附在陈矫耳边,悄声询问了一句话:
“爱卿,依你看来,司马懿是否真是忠诚正直之臣,是否可以让朕托付国事?”
陈矫听了这话,也悄声回道:
“回禀陛下,司马仲达,乃是朝廷之望国家重臣,但是否可以托付社稷,臣,就不知道了”
说完这话,陈矫的气息便渐渐变得微弱了起来,直至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