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允听了天子的话,心中早已受宠若惊,此刻许允拜服于地,哽咽着说道:
“臣,定以七尺之躯,为大魏殚精竭虑,至死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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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许允府上,除了许允的妻子阮氏,上至六十岁的老母亲,下至府上厨娘仆役,见许允被校事府的虎贲带了去,心中都觉的许允此番是凶多吉少了,此刻,许府上下是一片哭泣哀嚎之声。
而泰然自若的阮氏此刻则安慰着许允的老母:
“娘,您勿要忧虑,许郎不过去去就回。”
阮氏说完,便亲自去了后厨,开始为丈夫熬起了粟粥,她想,待会丈夫还家,应该正好到了用晚膳的时候了。
就在许府上下合家哭泣之时,一阵爽朗的笑声从堂外传了进来:
“尔等哭甚,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阮氏听到了丈夫的声音,脸上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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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数日,安享了大半年太平日子,又主持完皇太后郭女王丧礼的曹叡,再次从校事府的查探下,接到了一个令人忧心的消息。
那就是辽东的公孙渊,近些时日又有些不太正常的举动。
本来以这些年父皇和自己攒下的家底,要卯足劲儿一鼓作气灭了公孙,也不是什么登天的难事。
此刻让曹叡为难的,是公孙渊只搞暗地里的小动作,而不是正大光明的起兵造反。
要知道,辽东四郡与北方鲜卑接壤,又与东吴有海路相接,倘若自己没有掌握足够的证据,就贸然出兵,只怕会让边境民心大乱,届时鲜卑、东吴、蜀虏要是一同作乱,自己只怕是会被搅得安宁不得。
因此,此刻曹叡要做的,便只有两件事情,一,是派遣猛将重臣驻守幽州,确保公孙渊一旦作乱,幽州北境随时可以坦然应对;二,便是引诱,他想引诱公孙渊自己提前露出狐狸尾巴。因为如果自己任由公孙渊暗中慢慢积蓄力量,那到时候反而不好对付。
幽州刺史王雄王元伯,自然是一员可堪重用的大将,但近日,年事已高的王雄旧病复发,已然告老还乡了。因此幽州刺史这个重要的担子到底交付给何人,一时之间倒成了曹叡的一个大难题。
曹叡思前想后,最终还是想起了自己的得力臂助,从自己少年时便追随自己左右,如今在荆州担任刺史,磨练了将近一年的毌丘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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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荆州,在毌丘俭和夏侯儒的治理镇守之下,百姓安居乐业,边境也还算平稳。
杜挚,是毌丘俭的同乡好友。早些年,他举孝廉得以担任郎中,后来又补了校书郎的空缺。
此职务清闲无事,本是乱世中的美差,但杜挚偏偏是个心比天高的人,自然不满于现状。
他与毋丘俭乃是乡里亲友,毌丘俭新升任为荆州刺史,杜挚自然希望得到他的援引。
此刻,荆州刺史府内,毌丘俭正看着一封从洛阳而来的信笺。
这是夏侯玄寄来的信。毌丘俭依旧像往常一样将近日荆州发生的奇闻异事,以及边境敌国的动向一一写在了信中,这才将信封好,寄去了洛阳。
这时,毌丘俭才打开了好友杜挚写来的请求援引的信:
骐骥马不试,婆娑槽枥间。壮士志未伸,坎轲多辛酸。
伊挚为媵臣,吕望身操竿。夷吾困商贩,宁戚对牛叹。
食其处监门,淮阴饥不餐。卖臣老负薪,妻畔呼不还。
释之宦十年,位不增故官。才非八子伦,而与齐其患。
无知不在此,袁盎未有言。被此笃病久,荣卫动不安。
闻有韩众药,信来给一丸。
“好个信来给一丸!”
毌丘俭心中不禁有些为难了。自己虽然担任着荆州刺史的高位,但这正是皇帝对自己的考验。自己与杜挚固然是好友,但好男儿建功立业,当靠功勋才是,怎可靠朋友互相援引?
毌丘俭扪心自问,与皇帝曹叡的君臣之义加上友情,无论如何都不会被杜挚压过。
为难了一小会的毌丘俭,不一会儿便福至心灵,他面带微笑,取出了笔墨纸砚,写下了一首答复杜挚的长诗:
凤鸟翔京邑,哀鸣有所思。才为圣世出,德音何不怡。
八子未际遇,今者遭明时。胡康出垄亩,杨伟无根基。
飞腾冲云天,奋迅协光熙。骏骥骨法异,伯乐观知之。
但当养羽翮,鸿举必有期。体无纤微疾,安用问良医。
联翩轻栖集,还为燕雀嗤。韩众药虽良,恐便不能治。
悠悠千里情,薄言答嘉诗。信心感诸中,中实不在辞。
写完了这篇洋洋洒洒的长诗,毌丘俭觉得颇为满意,他吹了吹纸上的墨痕,这才将之封在了信封之中,命人给杜挚送去了。
注一:杜挚除了文中的《赠毌丘俭》,还有一首精简但水平更高的《赠毌丘荆州》:鹄飞举万里,一飞翀昊苍。翔高志难得,离鸿失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