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九江行宫吴主释于禁、汉江南岸夏侯得犬马(2 / 2)

魏卿 昱桓公 9777 字 2023-05-23

曹丕思虑既定,于是反驳刘晔道:

“朕以为,此计欠妥。人称臣降而伐之,岂不疑天下欲来者心?若如此做,日后欲归降之人必以此为惧,其殆不可!朕何不且受吴降,而袭蜀之后乎?”

刘晔听了曹丕的计策,竟不假思索就开始反驳了起来:

“陛下,缪矣!蜀远吴近,又闻中国伐之,刘备如若还军,陛下不能止也。今备已怒,故兴兵击吴,闻我伐吴,知吴必亡,必喜而进与我争割吴地,必不改计抑怒救吴,必然之势也!望陛下明察之!”

曹丕见刘晔再三劝阻自己,有些不悦,他皱眉说道:

“朕已欲封孙权为吴王了!”

刘晔听了这句话,脸色都变了,他顿首再次劝谏曹丕道:

“陛下,不可。先帝昔日征伐,天下兼其八,威震海内,陛下受禅即真,德合天地,声暨四远,此实然之势,非卑臣颂言也。权虽有雄才,其身份仅为故汉骠骑将军南昌侯耳,官轻势卑。正因其官微,江东士民才不服孙氏而有畏中国心。今我大魏不得已受其降,可进其将军号,封十万户侯即可,绝不可即以为王也。夫王位,去天子一阶耳。今陛下崇其位号,定其君臣,是为虎傅翼也。权既受王位,却蜀兵之后,外尽礼事中国,使其国内皆闻之,内为无礼以怒陛下。陛下赫然发怒,兴兵讨之,乃徐告其民曰:‘我委身事中国,不爱珍货重宝,随时贡献,不敢失臣礼也,无故伐我,必欲残我国家,俘我民人子女以为僮隶仆妾。’吴民无缘不信其言也。信其言而感怒,上下同心,届时,其战心加十倍矣。”

面对刘晔的长篇大论,就算说的再有道理,心意已决的曹丕也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

曹丕望着刘晔,哼了一声后,传来了侍者言道:

“来人,速令中书省拟诏,就说令太常邢贞持节,赴江东,加封孙权为吴王、大将军、加九锡、领荆州牧,节督荆、扬、交三州诸军事!”

————

建始殿。

皇帝接见了吴国的求和使臣:都尉赵咨。

“吴王何等主也?”

曹丕忽然突发奇想,想试探一下这位吴国使臣的胆量与应对。

可赵咨并没有在曹丕面前折节示弱,他朗声答道:

“聪明仁智,雄略之主也。”

“哦?”曹丕见赵咨不卑不亢,兴致盎然的继续问道:“如何聪明仁智,如何雄略?”

赵咨答道:

“纳鲁肃於凡品,是其聪也;拔吕蒙於行陈,是其明也;获于禁而不害,是其仁也;取荆州而兵不血刃,是其智也;据三州虎视於天下,是其雄也;屈身於陛下,是其略也。”

曹丕见对方能言善辩,不甘居于下风,一向以文才自称的他又问道:

“吴王颇知学乎?”

赵咨不假思索,立即答复道:

“我主浮江万艘,带甲百万,任贤使能,志存经略,虽有余间,博览书传历史,藉采奇异,不效诸生寻章摘句而已。”

曹丕听了这话,又故作怒状,大声问道:

“吴,可征否?”

谁知赵咨毫不示弱,他冷笑道:

“大国有征伐之兵,小国有备御之固。”

“吴惧我大魏否?”

“带甲百万,江、汉为池,何惧之有?”

曹丕点了点头,最后问道:

“吴如大夫者几人?”

赵咨笑道:“聪明特达者八九十人,如臣之比,车载斗量,不可胜数。”

听了赵咨的话,曹丕陷入了沉思。有君臣如此,看来,东吴不可小觑。

最后,曹丕笑道:

“卿归国后,请转告吴王,朕欲求吴地雀头香、大贝、明珠、象牙、犀角、玳瑁、孔雀、翡翠、斗鸭、长鸣鸡等宝物,望吴王勿忘觐贡。”

“外臣,遵命。”

————

亲魏使者早已快马加鞭,赶到了洛阳。

夏侯玄于禁一行人缓缓行了数日,到达这片密林的时候,天色已将近黄昏。

夏侯玄十分喜欢陆议所赠、自己所骑的小白马,一路上都在盘算着给马儿起什么名字好。

就在这时,惊乍突起!

“嗷呜”林中的一声嚎叫令众人打了个冷战,马匹更是嘶鸣一声不愿向前,是狼!

本来一行人完全可以沿着官道缓行的,但是夏侯玄担心于圭伤势,因此执意要走近路,几名吴使本就肩负亲魏责任,既已知晓夏侯玄身份,因此也就不敢违背,可谁知竟因此在此地遭遇恶兽!

“上树!”一路上都不曾开口的于禁,突然用熟练的命令口吻喊道。

一句话提醒了众人,护送者本都是东吴好手,爬树自然不是问题,于禁本想帮夏侯玄一把,可是夏侯玄却拔出宝刀,坚定的守护在小白马身前,于禁略一发愣,竟然没有劝阻夏侯玄,只见他也‘噌’的一声拔出长剑,与少年并肩而立。

已然身在树端的吴国使者不禁暗叹,这魏人难道真的不怕死吗。

登高之后,众人方才看清楚,是两只野犬,在与一只健硕的灰狼在搏斗,本就力量不足的两犬,此刻还在分心保护着几只小崽。野狼凶恶,在它的利爪毒牙的残杀下,不多时,三只小崽已经折损了两只,一条大犬也身受重伤,轰然倒地。

另一只恶犬则左支右绌,难以防守,眼看就要命丧饿狼嘴下了!

看到这一幕,于禁僵硬的脸抽搐了一下。这样的场景,是那么的熟悉,像极了,二十多年前的那个雪夜

“昌豨大哥”

“不要啊!”夏侯玄一声惊呼,将于禁从回忆中拉回。只见那仅存的一只小犬呜咽着躲避,两只大犬也已精疲力竭,伤痕累累,全都倒地而亡。灰狼却不愿放过那可怜的小崽,仍然一步步紧逼过去!

夏侯玄捂住了双眼,不忍心再看下去了,却听到耳边‘噌’的一声剑鸣,再睁眼时,只见那大狼弓着腰,一副准备扑咬的动作,只是它的脊背上多了一柄长剑,原来是于禁在最后一刻飞剑而出,击中了灰狼。

“是舍鱼”

夏侯玄看清了于禁杀狼所使的那招剑法,原来正是于圭教给自己和羲弟的‘舍鱼’。

“呜呜”小犬此刻无助的趴在大犬的尸体上。夏侯玄将它缓缓抱起,那小崽不知是因为太过疲倦,还是被吓坏了,竟然安安静静的躺在少年怀中睡了过去。

――

夜幕很快降临。

由于在林中耽搁了,一行人没有赶到客栈,便在江边一户农人家中暂住了下来。

月华如水,映照着江波,更是绝美无比。夏侯玄掬起一捧清水,美美的喝了一口,他用沾湿的手抚摸着小犬的额头和小耳朵,小白马也悠闲的舔舐着江面。

“你们说,给你们起什么名字好呢”夏侯玄喃喃道:“‘罗家得雀喜,少年见雀悲。拔剑捎罗网,黄雀得飞飞。飞飞摩苍天,来下谢少年。’,有了。”注一:曹植《野田黄雀行》中的诗句。

“今日,我帮狗娃消除罗网。”夏侯玄笑道:“就唤马儿叫做白雀,唤狗儿叫做阿摩吧。”

夜幕越来越幽深,‘白雀’与‘阿摩’静静地打着齁,月光,也是越来越柔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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