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江南北,虽同属荆州,但完全却是不同气象。
若说汉北还是人迹罕至的话,那么此刻的襄阳城,则是真正的车如流水,马如游龙。一看到热闹的地方,玄羲俩孩子便如脱缰的小野马,东跑跑,西瞧瞧,在全新的环境中,他们似乎忘记了自己是从都城洛阳而来的孩子了。
一处店摊前,有几人正在议论着什么。
“听说昨日,刘备前锋已过三峡,攻破吴军秭归城了!”注一:《三国志·蜀书二·先主传》:“……吴将陆议、李异、刘阿等屯巫、秭归;将军吴班、冯习自巫攻破异等……”
“这么快?也难怪,刘备此次御驾亲征,带的可都是精锐,而且,听说还带了不少西南夷的蛮人呢!”
“话虽如此,不过咱们襄阳城,有征南大将军在,既不用担心蜀军,也不用担心吴军。”
“对对对,只要平陵乡侯在,我们什么也不用担心……”
曹羲一听那两人说到了自家姑父夏侯尚,立刻兴奋起来,却见夏侯玄打了一个‘嘘’的手语,曹羲会意,此行最好不要让姑父知晓,否则,让姑父知道了阿玄和自己都在此处,有可能将大魏也卷入这场战争。
于圭心中暗暗叫苦,本以为吴军凭借三峡险要地势,还可以抵御蜀军一时,可没想到刘备已经穿过三峡,攻破秭归,照这样的速度,蜀军不出一月便可攻至江陵,自己也必须加快行动才行,否则自己带着两位小侯爷,万一正好撞上吴蜀大战,后果不堪设想。
“师父,你看!”夏侯玄看着街角几个穿着怪异的人。虽然那些人都打扮成荆州武陵蛮,但于圭一眼便可以认出,这些人与那汉水艄公一样,都是西南夷人。他又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发现不仅有蛮人,而且还有江东吴人,他们有的摆着摊儿,有的喝着茶,常人不细看也许看不出来,但于圭常年奔走荆襄,这些人自是瞒不过他的眼。
“他们会不会有什么阴谋?”发现不对劲的曹羲紧张的小声问道。
“玄儿,你觉得呢?”于圭望了望沉默的夏侯玄。
“我觉得”少年不假思索便答道:“他们不过是来刺探消息的探子而已。”
“阿玄,你怎么知道?”曹羲仍是想不明白。
“因为,吴蜀开战,实力相当,他们最怕的、最不愿意得罪的,便是我大魏这个强大的第三方,所以,阴谋绝不会有。”夏侯玄一脸自信,侃侃而谈:“相反的,他们都会很担心,我魏国会不会插手,如若插手,会相助哪一方。因此,襄阳城中的外人,以及先前的汉水艄公,都应该只是吴、蜀派来的密探、谍者而已。”
于圭笑着点了点头,他不禁对这个孩子的评价又上了一层,这个十二岁的孩子不仅聪慧过人,没想到对当今天下之势的了解也是相当清晰。
“到底是谁,教会了你这么多东西?”
于圭不禁好奇的问道。
“您是我师父,您说是谁教的我呀?”
夏侯玄狡黠一笑,倒是让于圭无话可说。
不知不觉,天已经快黑了,于圭只得带着俩孩子,找了一家不太起眼的客栈去投宿。
夜,渐渐深了。
但于圭却仍未睡着,一想起父亲,他便了无睡意。于圭干脆穿好衣服,点亮了烛灯,席地案前,铺开一张羊皮卷,开始执笔描画什么。
“嗵嗵嗵!”突然,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于圭的思绪。
“谁?”于圭并未动身,只是将笔缓缓搁置。
“是我,师父!”夏侯玄发现门并未上锁,便直接推开门进来:“师父,连门也没有关好,你就不怕有刺客小偷什么的?”
“你师父我又没有和人结仇,哪儿来什么刺客?”于圭笑笑:“再说,若是真的有刺客,你觉得凭这扇门,挡得住吗?”
“师父说得对呀”
夏侯玄若有所思的嘟囔了一句。
“’对了,大半夜的,你怎么也不去睡,羲儿呢?”
“我睡不着,看到师父亮着灯,就来了。至于羲嘛,睡得跟死猪似得,我也不好打扰他。”玄顽皮的笑了笑,顺手拿起于圭案上的羊皮卷:“咦?师父,这是……哪里的地图呀?”
夏侯玄好不容易,才认出了于圭画的东西,原来是地图。
于圭咳嗽了两声,稍稍掩饰了一下自己的尴尬。
“我估算了一下,要到江陵,至少还需两日……”于圭似乎察觉到不太对劲,话音戛然而止。
“怎么啦师父!?”
夏侯玄尚未反应过来,一脸不解的问道。
于圭用眼神指了指门,夏侯玄这才会意,他悄然到门口,猛地拉开了门。
“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