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恕此刻微醉,面色微红,他举着一樽酒,来到了李丰席前笑道:
“安国兄,今日你能来送我,说明你还惦记着我这个老兄弟,我感到非常的开心,不知安国兄心中与我的恩怨,如今已化解否?”
李丰见一向骨鲠的杜恕今日却愿意放低身段,心中的那点本就不算什么的怨气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想当年,杜恕父亲杜畿与李丰父亲李义,皆担任京官,两人都长在京师洛阳,故此少年相知,有总角相善之情,后来,两人俱各成人,李丰重名而杜恕性子恬淡不好名利,因此也就有种道不同的意味在其中了。
再后来,李丰驰名京城,但杜恕却声名不显,一日李丰出游,听到道旁有人谈论当今天下名士,恰好就说起了李丰和杜恕。
李丰凝神去听,却不料听到了‘丰名过其实,而恕被褐怀玉’的评价。
当年的李丰极其重名,听了这话,心中自然十分怨怒,不仅如此,他还因此几乎与杜恕断席绝交!
就这样,两个少年的知交好友,一连好多年都没有相互往来。
直到此番杜恕即将远赴幽州,早就想当面致歉却一直抹不开面子的李丰这才抓住了这个机会。
此时此刻,两位好友也终于彻底打开了积压多年的心结。
“恭喜你二人终于冰释前嫌,来,我们同饮一杯以贺之!”
袁侃、荀俣见两位好友终于和好如初,自然极为开心,四人举樽同饮,顿觉年少时胸中的豪气干云再次升腾了起来,这种感觉令四人快意无比。
临行之际,一向沉稳细心的袁侃把着杜恕的臂膀交待道:
“务伯兄,征北将军程申伯,处先帝之世,任职青州时,险些让田国让身死名消。务伯兄如今虽杖持节大权,但程申伯为人工于心计,又极难缠,如今与兄共屯一城,务伯兄务必小心提防、勿要与其生出嫌隙才是!”
“多谢袁兄提醒,恕多留意便是。”
杜恕本就天不怕地不怕,更何况此时醉酒半酣,正值豪气不消之时?因此他只是嘴上应承,心中却不以为意。
几人最后对饮一樽后,杜恕向北,荀俣向东,两人就这样迎着冬日的寒风,踏上了各自的征途。
————————————
不知不觉,又已是一年元日除夕的佳节盛会。
整个洛阳城内,爆竹声声,香草蔼蔼,换置桃符,家家户户都飘散着屠苏酒、椒柏酒的香气。
宫中火盆大燃,太乐丞指挥着乐者舞者奏着雅乐、舞着鱼龙百戏,全城内外一片喜气洋洋,好不热闹。
当年的帝王将相,早已身入北邙,当年那群宫中下棋游玩的孩童,如今也已经年近半百,天各一方。
大将军曹爽指挥鸿胪寺忙着布排宴会的同时,中领军曹羲、中护军司马师也指挥着曹训、曹则、曹文叔,甄德、郭建、司马骏、郭芝、卞琳、甄毅、甄畅等人麾下的禁军严密巡逻戒严着各处的治安。
曹爽今年还特意安排了一场千鱼宴会。
冬日的鱼,本来极难寻觅,何晏劝谏了一下曹爽,但曹爽坚持要好好犒劳一下为改制忙活了整整一年的文武百官,因此还是安排了这场耗资不少的千鱼宴。
宴会上的鱼类虽无千种之多,但就连北方十分罕见的松江鲈鱼脍、藕片清蒸武昌鲂鱼,曹爽都安排了各自二十条之多,可见此次宴会有多么用心。
曹爽兄弟几人忙活了大半天,直到深夜,这才终于回到了府邸。宫中宴席礼仪繁缛,曹爽兄弟自然没有吃饱,此时回到家中,刚好可以和家人再次聚餐。
一家人就这样难得的聚在一块吃了一顿团团圆圆的年夜饭。
曹爽、曹羲兄弟几个自然没有忘记远在江南龙虎山的七弟曹皑,早在一月前,曹爽便命荀勖专门安排了精锐校事,为曹皑带去了十来名北方的名厨,此时龙虎山上的道者们自然也能吃的到北方的娇耳了。
————————————
雍州,长安,征西府。
不知不觉,又是一年正月十五。
月前,夏侯霸虽未成功阻拦胡王入蜀,但却挫败了姜维那号称骁锐的虎步军,大大的振奋了雍凉军心,而夏侯一族在西北军中的威望,也终于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夏侯玄更是安排了一场排场不小的庆功宴会,进一步拉近了夏侯叔侄两人与雍凉诸将的关系。
此时此刻,夏侯玄与郭淮在雍凉军中的威望、地位、实力,也终于到了不相上下的时候。
席间,前将军郭淮一直闷闷的喝着酒,并没有多少话语。
不多时,宴席散去,夏侯玄确保几十名麾下靠得住的玄甲卫将喝醉的将军们一一安全的送去了寓所之后,这才返回了征西府后院,这一日正好乃是十五佳节,惠姑早就准备好了祭祀的豆糜物品,夏侯玄回府后,夫妻二人一同完成了祀门祭户、祭蚕神、迎紫姑的节令仪式,敬告了神祇、祖先后,这才陪小夏侯云一同赏起了月。
“爹爹,娘亲,我还没有见过祖母和兄长呢,不知什么时候可以见到他们。”
已经两岁多的小夏侯云,此时口齿已经清晰了很多。
夏侯玄听了孩子的话,心中泛起一阵怜爱之意,他摸了摸孩子的头顶,笑着说道:
“姜伯约虎视眈眈,西北局势不定,爹爹现在走不开。待来年爹爹打垮了姜伯约的虎步军、无当飞军,一定向陛下请旨回京,带上云儿,一块去洛阳探望祖母和兄长,你说好不好呀?”
夏侯云此刻憨笑着说道:
“好呀好呀,那爹爹要早点打败姜伯约嗷!”
“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