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毕竟人员密集,不便大动干戈。
惹出动静是非,一旦伤及无辜性命,且不说人间规则面前不好交代,阴司秩序那里,也实难蒙混过关。
童小令不再言语,满脸笑意盯着对面那位怪客,左手始终没离开过木匣子。
陆姓男子同样满面堆笑,沉默不语,但时不时就眉飞色舞,对叶憬吹一声口哨,挑衅意味极其浓郁。
叶憬撇撇嘴,怒目相向,若不是这个惹人生厌的家伙一眼就看出自己的身份,心知他多少有些能耐。
否则,她早就上前抽他一耳光,踢他两脚,咬他几口了。
剑拔弩张,形势危急。
旁边有几个愣头青,大概还没搞清楚状况,动了凑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思:“兄弟,你这都能忍?”
童小令不为所动,连一个眼神都欠奉。
“哟嚯,一,二,三……你们五个都到齐了啊,是不是在临走前,还想发扬点见义勇为精神?”陆姓男子不以为意:“那敢情好啊,终点站随我走一趟,咱们寻个地方好好练练。”
“一群乌合之众,逞口舌之快,算什么本事?”叶憬只是冷冷地盯了他们一眼。
那几个家伙闭上了鸟嘴,悻悻然走远些,然后聚在一起,交头接耳悄声商量着什么。
叶憬偷偷看了一眼童小令棱角分明的侧脸,嗯,怎么看都好看,心里顿时乐开了花。
白捡一个主人,这趟回坟家值了。
天下间,我只让主人一个人保护,其他人……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本姑娘不屑理会。
“现在的年轻人,游手好闲惯了,行事嚣张跋扈,却都是吃软怕硬的货色,对吧?”
陆姓男子对童小令乐呵了一句,挤眉弄眼,抠耳朵挖鼻屎,然后翘起二郎腿,踢掉拖鞋,开始抠脚丫了。
一副不拘小节的姿态。
“可不是,主要是破坏了规矩,还浑然不知,有他们哭的时候。”
“嗯,兄弟有见地。”陆姓男子竖起大拇指,然后也不管人家同意不同意,把旁边一个中年人挤走,坐到童小令旁边:“哇,这木匣子挺沉啊,砍过不少了吧?”
是砍人杀鬼,还是弑神斩妖,他没有明言。
同道中人,心意相通,一切尽在不言中。
“让大哥见笑了,事实上一个都没砍过。”童小令坦诚相告:“这把墨刀,我平时就用来锻炼锻炼身体,真动了杀气,总归不易善后。”
叶憬瞪大了一双美目,实在不得其解,主人和这家伙怎么突然间就化干戈为玉帛了。
他俩刚才明明互看不对眼,恨不得上去猛砍对方几刀的架势啊,现在……故友重逢,相谈甚欢?
叶憬扯了扯童小令的衣袖,童小令兀自不觉,依旧和那姓陆的谈笑风生。
她好像成了个被遗弃的孤儿,心有戚戚然,原来自己在主人心里的地位,还不及一个萍水相逢的邋遢汉子。
“好一柄肃杀气极重的墨刀,比鲁提辖那把青龙偃月刀还要略重几千斤。”陆姓男子故作深沉,摸着满脸络腮胡一本正经地胡诌:“小兄弟身手应该不错,寻常十来个人轻易都近不了身。”
“噗嗤!”
听到这话,本来还自我惆怅的叶憬笑出声来,急忙捂住自己的小嘴,掩嘴偷笑了好一会儿,肚子都给笑疼了。
“鲁提辖是水磨禅杖,关二爷才是青龙偃月刀。”叶憬实在忍不住,娇笑着纠正道。
再说了,除了巍峨神像手里的兵器,世上哪有几千斤重的兵器,导弹还是火箭?
“哦,是,是这样吗?”陆姓男子似是恍有所觉,竟是羞红了脸:“妹子,让你见笑了,你哥哥我读书少,你多多担待。”
叶憬仰起面庞,摆摆手,憋着笑意,心里的愁绪一扫而空,这汉子,也太逗了。
汉子?
不对劲。
姓陆的之前还是病怏怏的干瘦模样,现在气势却浑然一变,膀大腰圆,满脸络腮胡,面相粗狂。
当然,他并不是剪径劫匪那样的狠厉模样,看上去还有些憨态可掬的神态。
叶憬看着这位神不知鬼不觉换形的陆姓中年人,好像……也没那么讨厌了。
“大哥别介意。”童小令急忙替姓陆的解围:“小妹一向心直口快。”
“嘿,回去我得多读点书去,免得闹笑话。”汉子有些局促,此刻说话明显也有些腼腆:“对了,我叫陆博,正儿八经的帝京人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