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岁离开浑天仪场, 往外城赶去。
她尽量避开人多的地方,走了人少的通道,悄悄离开, 和薛木石在学院外的路上碰面。
他们最近这段时间都在忙自己的修行,少有碰面,几乎都是在听风尺上联系。
薛木石先到约定的地点, 他站在路灯下, 灯光昏黄, 这边是小路, 较为偏僻, 只有这一个分叉口才有路灯。
最近入夜后气温骤降, 夜风穿过后颈,带来的凉意让薛木石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他感受意识深处的异火飘摇,寻着方向扭头看去,在雾蒙蒙的夜色中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漫步而来。
虞岁单手玩着听风尺, 走近后抬头朝薛木石看了眼, 两人并肩而行,朝着小道深处走去。
夜雾遮掩了路灯光芒,让人看不清前方景色。
“通过濒死的办法来触发火灵球, 你不会有事吗?”薛木石还是有些担心。
“我能掌握好的。”虞岁说,“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两人靠着山壁往里走, 按照虞岁的说法,要去往人少偏僻的海域,得离学院和外城远些, 防止意外。
薛木石低声道:“你之前说, 那个雌雄莫辩和脾气古怪的男人, 在你之前就已经是灭世者了, 也就是说他们拥有异火的时间在十八年以上。”
虞岁点点头,倒是乐意看薛木石动脑子分析。
“前几次听他们说话,应该都是聪明又谨慎的人,而且他们都不赞同我们听高天昊的话来太乙,所以这次六国信烟发出的公告,他们肯定也不会相信,不会主动暴露自己身份的。”
薛木石思索道:“脾气古怪的男人调侃过他在深山老林藏着,就是不知真假,毕竟……灭世者的话也不能全信。”
虞岁说:“虽然我们交流的次数不多,但每一次都印象深刻,这两个人都是很谨慎的,论实力应该也在我们之上,在异火的事情上,似乎也有着自己的打算。”
“倒是那个新来的不太确定,他好像不是在被人追杀就是在追杀别人。”薛木石挠了挠头,皱起眉头道,“对异火的态度也不明显。”
虞岁说:“既然是舔着刀口过日子的人,也不会蠢到相信六国信烟给出的消息自爆身份吧。”
薛木石问她:“你打算怎么联系他们?”
虞岁点了点听风尺说:“靠这个。”
薛木石垂眸看过去,摇头道:“按照他们谨慎的程度,肯定不会相信的,甚至不会与我们合作……因为我刚才在想,也许不是所有人都和我们一样,拼命想要剥离异火。”
虞岁愣了一下,停下脚步抬头朝薛木石望去。
周遭雾蒙蒙的,又黑又冷,周天火的形态似几只巴掌大的火鸟,摇晃着翅膀飞在二人身旁,无声驱散黑暗,火光照耀在薛木石脸上,平日表情呈放空状态的少年,此刻却无比地认真。
他望着虞岁,轻声说:“异火带来的力量变化,应该不止我一个人拥有。”
虞岁之前就已猜到薛木石隐瞒了实力,但她也一样。并且虞岁认为薛木石隐瞒的能力是和异火有关,所以她并未追问。
虽然一直用五行光核监视着薛木石,却也没有发现异常。
至少虞岁可以肯定,无限生出五行光核的能力,目前并未发现有除她以外的第二个人拥有。
虞岁收回视线说:“他们无动于衷,也许只是因为还没有找到分离异火的办法。”
顿了顿,她又道:“我想要剥离异火的想法不会改变。”
薛木石点点头道:“我也是。”
至少在这一点上,他们是同一阵营的。
虞岁把时间选在夜深人静时,她没法预知其他人的情况,只能祈祷他们都在安全的场景。
两人来到无人的海边,确定时间后,薛木石待在岸上,虞岁则下海去。
虞岁要呆在水里才能给自己安全感。
上一次虞岁才刚晋升光核境界,也是为了测试触发火灵球的办法是否可行,在机关岛时间紧迫,来不及多说几句。
现在时机正好。
只要她光核足够,利用天目对自身注视的修复力量,可以反复触发火灵球,直到她把剩下的六境光核耗尽。
周天火化作的火鸟跟随虞岁一起坠入深海中,带出数道光柱,夜里的海域黑沉,未知的危险令人心生恐惧。
虞岁碎掉光核的那刻闭上双眼,一片黑暗的意识深处,那簇明亮的火焰照耀她的神魂。
胸前的剧痛同时袭击了其他四位灭世者,光核碎裂的痛苦令他们在这短暂的瞬间失去支撑身体的力量。
薛木石虽然早有准备,却还是抵着山壁跪倒在地,浑身冒汗,忍不住咬牙,在心里嘀咕一句真疼。
牵着战马缰绳走在乡间小道上的公孙乞被光核碎裂的痛感袭击,身子一软单膝跪地。在马背上哼着歌的阿兰见状,俯下身去,朝男人喊道:“爹爹?”
公孙乞皱着眉头,汗意眨眼已遍布全身,他强撑着朝阿兰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不知为何,公孙乞预感这次也不会死人。
恐怕又是上次那个小姑娘。
韩氏主家,微法院。
韩莲的尸首被放进棺中,韩子阳回来后一言不发,南宫明与韩夫人也不着急,先着手处理宗族长被毒害一事,只让韩秉跟着他。
韩子阳原本是站在屋中,神色沉默地望着棺中的人,火灵球共感一来,让他本就重伤虚弱的身子再难支撑,直接摔倒在地,浑身冒汗。
屋里传来咚的一声巨响,站在门外的韩秉回头,却没进去,只是抬手敲了敲门,问他:“我让医家的人来一趟。”
屋里的韩子阳感觉这次要死的人是自己。
他深吸一口气,五指发紧撑着地面,因为用力而指尖泛白,韩子阳缓了一瞬才出声道:“不用。”
韩秉听他这话,便要开门进来,被韩子阳用尽全力才施术把门封住。
见他在里面施术封了门,韩秉也没有硬闯。
屋里活着的人和死了的人是什么关系,韩秉多少已经猜到一些。
韩子阳大口喘息,濒死的窒息感时远时近,他捂着传来剧痛的胸口,勉强从地上翻了个身,面朝屋顶。
灭世者共感的意识内,响起男人阴沉沉的问话:“又、是、你?”
公孙乞和韩子阳听见虞岁轻飘飘地语调答道:“是我。”
果然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