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霁寒说着,抖开搭在腕上的布套,坦然将双臂伸出来,分开摆在桌面中间,把铐链绷直:“就这样,可以吗?”
他表面上一点防备都没有,但心里却始终绷着一根弦,暗自保持戒备。一旦事情有异,瞬间就能做出应变。
只凭一面之词,就毫无保留地相信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那是最愚蠢不过的行为;
但凡事总往阴暗处想,疑心太重,整天杯弓蛇影、草木皆兵,那样又有可能伤害别人的好意。
所以,既要有‘坦荡荡’的磊落,又要有‘常戚戚’的警觉,这是他到社会上闯荡几年来,自己琢磨出来的待人处事之道。
老头也不知道看没看出他暗地里的戒备,一脸和煦笑意:“放心,我先锯链环,不会伤到胳膊的。”
很小心地将锯齿对准链环连接部位,拉动弓锯‘咯吱’‘咯吱’认真锯起来,果真没有一点异样举动。
用去好一段时间,链环连个豁口都没锯出来,反而是锯条‘咔’地一声崩断。
老头嘟哝道:“果然时代进步了,手铐的质量也在提升。我们那时戴的手铐用一块石头就能轻松砸开,现在这玩意居然用钢锯都锯不开。”
见许霁寒面现失望,又安慰道:“没关系,还有最后一招,用斧头砍。等着,这就换工具。”
转身从屋角吭哧吭哧搬过来一个树墩:“孩子,桌子吃不上力,你把铐链放到树墩上,我才能用上力气。”
许霁寒犹豫一下。
不会是老头用温水煮青蛙的办法,一步步引他上钩吧?
转念又想,不像。
图财才会害命。他一穷二白,老头又不是看不到,有何必要这么煞费苦心?
既如此,他索性不再胡乱猜疑,将坦荡君子做到底。
“那就麻烦你了,先生。”
双臂分开放到树墩上,示意老头可以开始了。
老头转身提过来一柄沉重斧头,比划一下后,双手高高举过头顶,狠狠抡了下来。
许霁寒初时还有些担心,但看到斧头落下方向正在两手之间,心便彻底放回肚里,手稳稳放在墩上,眼睛连眨都不眨。
‘当’一声巨响,斧刃劈在铐链上,爆出一团耀眼火花。但是,看上去并没有多粗的链环却仍旧毫发未损,半点没有断开迹象。
老头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喃喃道:“怎么可能?”
不信邪地又是一斧,效果依然如故。
连着又劈了十多下,老头额上汗出如浆,手臂哆嗦得快要抽筋,斧刃也卷得不成样子,可取得的成绩却几近于无,铐链依然纹丝不动。
他一把将斧头扔到墙角,颓然道:“孩子,我帮不了你了。或者是我老了,或者是手铐质量提升太厉害,总之我得承认,对它实在无能为力。”
说话时,脸上的沮丧好像比许霁寒还多几分。
许霁寒还得反过来安慰对方:“先生,没关系,眼下弄不开,将来总能找到对付它的办法。你辛苦了,先坐到椅子上休息一会儿。”
搀着老头在椅子上坐下,他在对面坐好,自嘲道:“其实戴这玩意也不全是害处。搏斗时有了它,相当于多一件武器。不管怎么说,都要再次谢谢你的好意。”
通过这段时间观察,他基本不再怀疑老头的用心。
但对方心地如此无私,却让他心中疑窦重重,也不再兜圈子,直接出言相询。
“先生,恕我愚钝,实在想不出来你为什么会这样帮我。即使你曾有过和我一样的遭遇,也没有这样做的理由。”
“呵呵,你是在猜测,我是个越狱逃出来的囚犯吧?”
老头未答反问。
“难道不是么?”
“错!大错特错!”
老头脸上现出一丝狡黠:“实话告诉你,我是刑满获释、合法出狱的。”
说着,像个小孩似的,调皮地对许霁寒挤了挤眼。
“那,那……”
“你很奇怪,世上为什么会有人这样无私?其实一点不奇怪,因为我从你身上看到了我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