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行者一时间无法理解眼前的状况。
比如:为什么会有如此多手持宝具疑似英灵的家伙聚集在这里?
可惜的是,现在很显然不是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既然那面盾牌是宝具,那眼前这猛烈的冲锋就不能当成是单纯的普通攻击来对待,必须躲开才行。
潜行者担心作为宝具的盾上会附带特殊效果,被撞到会对自己不利,于是便一跃而起,落在中庭的巨大伞形吊灯上。
直到此时此刻,她才准确地认识到了当前的局势——不知何时,二楼与三楼部分的通道以及大厅里聚集了三十名左右的警察。
她被包围了!
潜行者一眼便看出这些人都不是什么普通的警察。因为这些警察的手里都握着各式各样的武具,而且每一把上面都缠绕着异常浓密的魔力。
此刻各不相同的魔力波动从这些宝具中渗出,仿佛将整个房间里的空气都扭曲了。
虽然很难以置信,但是……这代表了一个事实,一个颠覆了圣杯战争概念的事实:这些警察手中所持的武器,每一件都是不折不扣的宝具。
“……普通职员已经从后门疏散避难。结界也启动了,多少可以掩人耳目一下。”
在秘书汇报的同时,另有一名警察走进大厅,将一个长布包交给奥兰多。
奥兰多从包中抽出他的专用武器——一把刀鞘为漆黑色的日本刀。
当然,这也是一柄宝具。
“……有好戏看了。”看到现场的警察们都装备着仿佛因为时空错乱才会出现在这里的各种宝具,汉萨不禁吹了一声口哨。
奥兰多使了一个眼色,几名警察便将武器对准了汉萨。
“既然被你看到了,就更不能放你走。在我们解决掉那家伙之前,请你老老实实地待在那里。”奥兰多盯着那道站在吊灯上观察情况的黑衣人影,几乎没有去看汉萨,淡然地说道。
“解决?那是从者吧?你怎么不用自己的从者?”汉萨有些疑惑的问道。
听到汉萨的疑问,奥兰多简洁地答道:“我不想把情报泄露给你。不过,为了让你不再妨碍我,我可以让你见识一下。”
“见识什么?”
“魔术师丑陋的争斗——”奥兰多低喃一句后,轻轻吸了口气,调整呼吸与体内的魔力,清晰地说道:“为打倒上级英灵精炼而成的,近乎邪魔歪道的武力。”
潜行者从吊灯上俯视全场,默默地调整着呼吸。眼下的场景确实令她很惊讶,却不足以动摇她的心灵与信仰。
英灵有七名,或者六名。
在圣杯给予的知识中,英灵的人数不知为何十分模糊。
可是潜行者从一开始就没放在心上。纵使有成百上千的英灵想得到圣杯,她要做的事也只有一件。
现在只不过是碰巧遇上了三十来个‘英灵’罢了。
“我要把他们全部铲除。”
此刻潜行者心中只有这一个想法,下定决心,并轻声开始低语。那是她用自己的意志背负的业,是从伟大的前辈们那里借来的力量。
“……狂想闪影(zabaniya)……”
刹那之间,黑暗透过覆盖着潜行者面庞的斗篷缝隙向外蔓延。
奥兰多看到疑似潜行者的英灵伸出的“黑暗”向自己逼近,立即向后跳开。
砰——
死里逃生。奥兰多看着眼前的破坏程度不禁感到汗颜。
他原本站着的地方已经被“黑暗”摧毁殆尽,大理石地板像奶酪一般被挖开。
这就是英灵的破坏力,若是他刚才没有选择躲开,必死无疑。
潜行者的攻击并没有因为落空而停下,“黑暗”以她的头部为中心向大厅四周扩散。
持有各种“宝具”的警察们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只顾着防御或躲闪,根本没有精力采取别的行动。
这就是人类与英灵的区别,哪怕手中同样握着宝具,他们的容错率也比之英灵完全无法相提并论,根本不敢轻易尝试硬抗对方的攻击,否则必将迎来惨痛的代价。
就像此刻,奥兰多身旁的一名警察被“黑暗”割破了手臂。
“呜啊——”
伴随着惨叫声“黑暗”像触手一样缠在男人的手臂上,继而要将他的整个身体都拽起来。
从弯曲程度来看,这条手臂最少是骨折了。
奥兰多一言不发地跳起,果断的瞬间拔出了刀。
尖锐的刀鸣声一响,妖艳的刀光在空中一闪而过,砍向缠在部下手臂上的黑暗。
伴随着结实的命中感,“黑暗”被一刀两断,轻飘飘地落到地上。
看到落在部下身边的东西,奥兰多才明白“黑暗”是什么。
是……头发?
那是让头发急剧“膨胀”,使其比四肢还要灵活且易于操纵的魔技。
但当奥兰多看到被撬起来的地板后,他稍微改变了想法。
不对,这已经不是头发,她把头发转化成了刀锋。原来如此,这就是她的宝具啊。
“简直就像希腊神话里的美杜莎一样……”
虽然对此感到有些头疼,但是奥兰多认为既然已经看穿了对方的把戏,那还是有办法去应对的。
若是一对一的对决,或者在场的警察只是普通警察,那己方的行动有可能早已被彻底封住。可是在场的人都接受过宝具加护,并以屠戮英灵为目的而锻炼至今。
如果在与潜行者的“正面冲突”中败北,那说明他们没有足够的力量,无法与英雄王、尚未见过的骑兵、今天显现的剑士等上级职阶的从者抗衡。
“总之,这倒是一块不错的试金石。”
奥兰多重新看向潜行者,用凛冽的声音向周围的手下发出指示:“别退缩,就算把大厅全部破坏掉,也要制伏她。”
接着,他右手持刀,左手从怀中掏出手枪。
“在你们破坏之前,我会‘消耗’掉这片区域。”
那把枪是一把咒具,里面装的不是普通子弹,而是作为特定咒文“启动式”的子弹。
奥兰多朝天花板开了一枪,就像在发出“全力进攻”的信号一般。
他没有对准潜行者。
因为他的目的是启动埋藏在周围天花板里的奥兰多·里维“警署(魔术工房)”的陷阱。
魔术发动后,警署大厅的结界一时之间得到增强,就像将大厅变成一个异世界似的,与外界隔绝开来。
即使在这里用战车开炮,外界也不会听到一丁点动静。
与此同时,潜行者的四周出现了数只魔兽与几十只恶灵,它们带着明确的敌意,向奥兰多指定的“入侵者”扑去。
“要不要把那个神父也一并收拾了?”
做着这些事情的同时,奥兰多往大厅的一隅看去。
只见戴着眼罩的神父仿佛置身事外一般地走来走去,像是来参观大厅的游客,还拿起放在前台的咖啡壶往纸杯里倒咖啡。
“……算了,稍后再处理他。”
见这货似乎不会影响他们,奥兰多厌恶地啧了一下舌,重新看向在天花板附近不断伸出触手一般的头发进行攻击的潜行者。
被召唤出来的恶灵在空中飞舞,如豹子般的魔兽倒立在天花板上,将潜行者包围起来。
他计划着当这些怪物扑到潜行者的身上时,让拥有远距离攻击宝具的部下将潜行者与怪物一同贯穿。
虽然这种方式有些简单粗暴,但应该足以测试己方的攻击是否对英灵奏效。
奥兰多简短地吟唱出操纵使魔的咒语,恶灵们随即扑向潜行者。
部下们也一同举起了各自手中的宝具,随时准备进攻。
然而就在这个瞬间——
“……梦想髓液(zabaniya)……”
大厅里没有一个人听到黑衣暗杀者的这句低喃。
准确的说,只有一个人听得见。
“……喂!这是怎么回事?”
汉萨刚想将咖啡喝入口中,却不由得松开了拿着纸杯的手。
他捂住耳朵,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发现歌声正从英灵向四面八方延伸的黑发的缝隙间不断溢出。
汉萨眯着眼睛冷静地分析潜行者发出的“声音”。
“这可是……一般人听不到的音域啊?”
正如汉萨所说的那样,包括奥兰多在内的其他人都听不到这个声音。
可是,潜行者的歌声确确实实在奥兰多他们的身体上发挥出了作用。
尽管奥兰多他们听不到歌声,却受到了歌声的影响。
“唔……”
奥兰多感觉自己的魔术回路发出了不同寻常的热量。同时,眼前的景色也开始旋转,就好像喝醉了一般。
怎么回事?她对我做了什么?
奥兰多还没来得及确认,就被发生变化的局势打了个措手不及。
“什么!”
一名警察看见魔兽正向自己扑来,连忙用手中的弯刀抵挡住它的獠牙。
发动攻击的魔兽不止这一只,刚才被派去攻击潜行者的恶灵与魔兽像失控了似的,开始扑向周围的警察。
不仅如此,其他警察似乎也都和奥兰多一样感到头晕目眩,一个个步履蹒跚。
“这是……魔术回路失控了吗?”
尽管身体东摇西摆,奥兰多依然将他驱使的魔兽一一斩除。
只是给使魔下达指示就导致了这样的结果,若奥兰多想行使攻击魔术,那失控的魔力说不定会直接炸穿他的身体。
“不仅是魔术师,其他人的大脑说不定也被她直接动了什么手脚。眩晕状态的原因除了魔术回路之外也有别的可能。或许她用了什么手段影响了他们的大脑,不过应该和驱使头发的招式无关。太大意了,看来她一个人具备了两种堪称宝具的暗杀技能。”
潜行者趁警察们露出破绽之际,从吊灯上跳了下来。与此同时,她收起伸向大厅各处的头发,将它们全部吸入覆盖头部的黑衣中。
接着,她从一个柱子跳向另一个柱子,仿佛重力对她完全不起作用。
这是潜行者在歌剧院中使用过一次的身法,会让人产生“她分裂成了无数个”的错觉。
然后,她还是像在歌剧院那时一样——从奥兰多背后的影子里,如同炮弹一般跃起。
“署长!小心背后!”
听到部下们急促的呼喊,奥兰多不假思索地转过身体,躲过了那只袭向他的手。
最后,因为奥兰多闪开,一只站在他身前的准备袭击他的失控魔兽,被暗杀者的手触碰到了头部。
“空想电脑(zabaniya)”
英灵刚呢喃出声,魔兽的头部就炸开了。
“这也是……宝具的力量吗?她到底有多少个宝具……”
奥兰多不由得在心中嘀咕,就像潜行者不理解为什么这里会出现这么多手握宝具的英灵一样,他也不能理解为什么眼前这个潜行者为何会拥有复数宝具,这和他知晓的关于英灵的常理有偏差。
但是潜行者并没有给他冷静思考的时间。
几乎就在下一刻,潜行者再次发动了宝具。
借爆炸产生的冲击力,她转过身,从背后伸出一只长得诡异的手臂,向奥兰多刺去。
“妄想心音(zabaniya)……”
“!!”
看到对方手臂的长度,奥兰多知道即使自己抽身后退也一定会被追上。
“那就只有……迎面砍断!”
奥兰多当机立断,挥起日本刀。
刀尖切开了手臂,然而潜行者没有因此停下攻势。
刀锋已经嵌入手臂之中,潜行者依旧毫不在意地将被切开的手伸向奥兰多。
砰——
眼看潜行者的指尖即将触及奥兰多的胸口的时候,一声枪声响起。
伴随着一声枪响,潜行者的身体被击飞了出去。
“……您没事吧,署长?”
奥兰多闻声望去,看到女秘书站在那里,手持着一把大型左轮手枪。
那把枪明显不是警方发放的武器,从它的力量足以击飞英灵来看,应该也是“宝具”之一。尽管这把枪是如假包换的近代武装,它的身上却散发出浓厚的魔力,仿佛自神代起就一直存在至今。
被这样的一把枪射出的子弹击中,即对方是英灵也不可能毫发无伤吧?就在所有警察都这样想的时候……
潜行者像是没事儿人一样,干脆利落地站起了身,让在场的警察们再次绷紧了神经。
奥兰多见此警惕的与潜行者拉开了距离,保持着戒备状态说道:“真让我惊讶,看来你的御主对于宝具的使用真是毫不吝啬啊。从你刚才连续使用宝具来看,你的御主应该是一位魔力相当充足的魔术师。代我转告你的御主,问他是否愿意为了击败吉尔伽美什而与我结盟。”
尽管明知道不可能,但是奥兰多还是试探性的提出了结盟的建议。即使结盟无法成立,或许也可以从对方的回应中了解到英灵与其御主的一部分信息,说不定这能成为打破目前窘境的关键。
“你们昨天应该感知到沙漠的那场战斗吧?先铲除掉那种规格之外的家伙才是我们共同的战略,不是吗?你就这样去问你的御主吧。”
然而,面对奥兰多的提议,潜行者给出了一个他完全意料之外的回答。
“……我没有什么御主。”黑衣下传来一个年轻的女声。
因为奥兰多刚才听过她低吟宝具名的声音,所以对此并不感到意外,但不少警察还是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毕竟从刚才那样狂暴的战斗方式来看,对方既不像是潜行者,也不像是个女人。
“我不打算听命于魔术师,也不想要圣杯。”潜行者继续说道。
“什么?”奥兰多闻言微微一愣。
潜行者看着诧异的奥兰多,深沉的眼瞳中浮现出坚定的决心:“我要将迷惑伟大先辈们的圣杯战争,完全摧毁。”
她一边果断地说出自己的目的,一边提高对周围敌人的戒备度。
她用“断想体温(zabaniya)”将自己的皮肤变得像“魔境水晶”那么硬,因而没有直接受到子弹的伤害。但不知道是宝具的效果还是别的原因,子弹打在她身上的那股冲击力,正急速地将她的魔力排出体外。
如果是在这种情况下受了重伤,或者是子弹射入体内,普通英灵会立即因魔力枯竭而死。
这些警察不是英灵……而是通过战斗让身体逐渐适应宝具的人类。
在仅仅几分钟的战斗中,潜行者体会到了这一点。
即便现在与她交战的不是英灵而是人类,宝具却依旧有着应有的力量,不能轻敌。
虽然潜行者不明白为什么人类能使用宝具,但这些警察经过短短几分钟的战斗,就从一个像是仍未习惯武器的新手变成能熟练地操纵宝具的人。
实战是最能提升自我的方式,越是战斗,宝具的力量就越能被他们发挥出来。
不能打持久战。
她没理由接受对方的交涉。
在这种情况下,只需思索哪位前辈的神业是最有效的,不必继续听对方说废话。
就在潜行者这样想的时候——
“别再说这种谎话了,即便是具备单独行动技能的英灵,在没有御主的状态下一直采取刚才那样的战斗方式,也早就该消失了!”奥兰多笃定的判断道。
听到奥兰多的话,潜行者似乎这才意识到自身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心中微微产生了疑虑。
的确,她之前就感到很疑惑,只是一直没怎么在意罢了。
她几乎没有进行过灵体化,也不曾休息,在城市里整整跑了两天。
可是她依然没有消失,甚至还充满魔力。
对于这样的情况,她一直以为是因为自己不够成熟,所以没能有效地将魔力用在宝具上。
不对,现在重要的不是这个,而是眼前的敌人……
潜行者强行将疑惑压在心底,准备再次将精神投入到战斗中。
然而,她的疑惑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尽管对她来说,那无疑是最糟糕的答案。
“哎呀,真不错真不错!我就喜欢这种互相揭短的戏码!”
一阵响亮的鼓掌声突然在大厅响起,随之而来还有一个亢奋至极的声音。
这个声音有一种奇怪的力量,会让听者有种黏腻的窒息感。
那一下接一下的掌声,听起来像是远处传来的狙击步枪发出的枪击声,让人不禁紧张起来。
“什么人!?”
奥兰多警惕的扫视四周,却找不到说话的人。
不,声音像是从结界外面,警署停车场的方向传来的。
可是,现在的大厅明明处于与外界隔绝的状态。
虽然觉得不太可能,但警察们还是不由自主地看向警署的正门。
这时,就好像正等着他们看过去似的,结界出现了异常的变化。
只见受结界影响而完全变黑的玻璃正门上,有人用食指自上而下一划就好像在门上划开一道裂缝似的,一名青年从裂缝中现出身形。
“我一直在外面观察着,真是太棒了,多么精彩绝伦的一场战斗啊。”
看到青年愉快地鼓着掌如此评价道,警察们面面相觑。
奥兰多代表警察们,重新问了一遍同样的问题:“……你是什么人?”
青年没有理会奥兰多,只是自顾自地滔滔不绝道:“哎呀呀,厉害厉害。虽然我不知道你用的什么戏法解放出宝具的力量,但你居然敢以人类的身份挑战英灵!我本来以为你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看了之后才发现,这场对决还真挺不错的!”
青年一边笑嘻嘻地说着,一边张开双手向大厅中央走去。
“一方拥有在黑暗中发挥效果的法术却从正面发起挑战,一方把自己的英灵留在后方亲自走上前线——如此愚蠢又惹人怜爱的英灵和血气方刚的魔术师,双方真是让我观赏了一出有趣的好戏。”
因为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奥兰多只好沉默地观察着他。
由于完全看不到御主立场上的视觉情报,那就是说这个青年不是英灵。
那么他就是潜行者的御主吗?可是那个潜行者也一脸困惑地与青年保持着距离。
难道是其他英灵的御主?
不管怎么说,他既然能轻松撕开结界进入这里,那一定具备相应的实力。
奥兰多保持警惕,决定继续听青年说下去,或许能得到有关对方身份的情报。
当然,奥兰多也小心提防着青年所说的话中是否暗藏诅咒之类的陷阱。
但青年完全不在乎周围紧张的气氛,他仿佛是一名正在观看棒球比赛的热情观众,口若悬河地讲起了自己的见解。
“按照我的看法,如果继续打下去,你们当中会有七成左右的人惨死于她的手下。之后,剩下的人会使宝具完全变成自己的一部分,从而获得觉醒。这样一来,双方的胜算就差不多五五分了。只要剩下的魔术师中有人可以准确地看穿她宝具的性质,你们就有取胜的机会。”
青年擅自推测战斗的走向,继续道:“哎呀,真是精彩。要是能活用这场战斗的经验并补充新的战力,说不定就能和剑士、弓兵等战斗职阶正面交锋了。”
至少肯定不是自己人,是不是敌人却不好说。该不会是法尔迪乌斯和弗兰切斯卡那边的人吧?
奥兰多一边听着青年的话,一边这样猜测。
但这并不能构成让他解除戒备的理由。
一名警察小心翼翼地接近青年,为了封住他的行动而举起了短刀宝具。
就在这一瞬间——
“可是——”
青年用左手随意地挥开了那名警察持刀的手腕。
伴随着令人胆寒的一声轻响,奥兰多看到了一幕异样的画面。那名警察的手腕仿佛被野兽咬掉了一般,半条前臂都消失不见了。
“啊……”警察呆呆地看着他那血如泉涌的手腕。
“在这场精彩的比试分出胜负之前,你们如果死得其所,我会很烦恼的。”青年面带笑容继续自顾自的说道,他手中拿着的,正是那名警察被切断的手。
到了这个时候,警察才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发生了什么事,同时也产生了“疼痛”的知觉。
片刻的沉寂后,大厅中响起了警察的惨叫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哈哈!多么悦耳的叫声!不过有些普通,要是把左手也切下来,会不会叫得更有趣呢?”
“休想!”奥兰多看了一眼按着手腕跪倒在地的部下,毫不犹豫地开了一枪。
跟刚才射入天花板的子弹一样,这枚子弹也是启动周围的魔力炉和陷阱的特殊子弹。
“一队二队围住那个男人!剩下的人继续盯紧英灵!”
奥兰多的号令刚落,无数的恶灵与魔兽从埋藏在地板中的魔术式里冒出。这些使魔发出怪叫,向青年扑去。
“别叽叽喳喳地叫,恶心死了。”
青年语气轻浮地笑着说完这句话后,将右手腕往下一翻。
随着他这个动作,所有使魔都仿佛受到了什么肉眼看不到的东西的挤压,像水气球一样破裂开来,落在地板上。
“什么……”
以奥兰多为首,在场所有的警察都目瞪口呆。
青年看上去并没有行使什么攻击系魔术,就好像是他释放出的扭曲压力否定了使魔的存在似的。
事实上,青年释放出的气息带着一种莫可名状的恐怖,他只是站在那里,就让警察们的皮肤泛起了鸡皮疙瘩。
青年的左手稍稍握紧警察的断手。
只见那只手瞬间干枯成木乃伊一样——接着化为沙尘散落,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仅如此,青年还将断手握着的短刀拈起送入口中,像吃饼干似的把它嚼了嚼,直接咽了下去。
“这的确就是称作宝具的珍品,可不是人类该玩的玩具。”
目睹这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后,警察们都确定了一件事。
这个青年不是人类,也不是英灵!
而是更为异类的“某种生物”!!
大厅里鸦雀无声。青年像是感谢这难得的寂静一般张开双臂,然后用恭敬的态度对着困惑的黑衣潜行者单膝跪下。
“我还没向你做过自我介绍,我心爱的人儿。”
潜行者在黑衣的遮挡下似乎茫然地皱起了眉。
“我的名字是捷斯塔·卡尔托雷,身为你的御主,我会肯定你的一切……”
听到“御主”一词,周围的人更加紧张了。
自报家门的青年在脸上挂起凶恶的笑容,投向潜行者的那个目光就像舌头一般,舔舐她的全身。
“而身为非人类的死徒,我也会夺走你的一切。”
死徒!!
这个词语让潜行者全身掠过一阵毛骨悚然的寒意。
并不是因为她害怕吸血鬼这种异形。
而是因为她对自己所处的情况做出了最恶劣的想象。
——漫无目的地运送死亡之物。
——驱逐人类的破坏使者。
尽管潜行者生前没有直接跟“死徒”打过交道,也听说过有关他们的传闻。
每当与异教徒发生大规模的战争,这种可怕的怪物都会出现在战场之上,像一阵暴虐的狂风般不分阵营地席卷而过。
据说第一次大战时,在身体中饲养着无数野兽的怪物将沙漠染成一片血红。
第二次大战时,则出现了一群与第一次不同的怪物,他们足足肆虐了三天三夜才离开。
第三次大战时,出现的又是新的怪物——却被双方阵营的将军打倒了。
是当时攻来的怪物太弱?还是青史留名的将军们是能够超越怪物的英雄?没有人知道。
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这种怪物都是对人类的存在造成危害的杀戮使者。
据说,这种怪物就被称为“死徒”。
如今青年说他就是那种异形,除此之外他还说了什么?
“我的……御主?”
针刺般的冷气从潜行者的脊背划过,一下一下地碾压着她的心。
“不可能,御主……已经被我解决掉了才对……”
像是看穿了潜行者的心思似的,名叫捷斯塔·卡尔托雷的青年露出陶醉的神情,来回抚摸着胸口。
“那宛如激情亲吻般的手掌触感,真是令我毕生难忘啊。我的心确实被你抓在手中了。在死亡的震撼下,我连面容都发生了变化。”
听到捷斯塔的话,潜行者才终于确信。
这个青年的确就是她当初杀掉的那个人。
“我之所以还没消失……是因为我从这个怪物身上……得到魔力吗?”
一种难以言喻的厌恶感爬遍潜行者的全身。她觉得整个人都被带毒的污泥玷污了,连一滴血都没能幸免。
非人类的生物——除此之外,仅凭青年的言行举止就可以看出,他对世界上所有的人类来说,都是有害之物。
潜行者不能接受体内流淌着这种怪物的魔力。
连脖子被套上了死徒的项圈都不知道,真是不成熟到可憎的地步。
想亲手除去身上污秽——这个念头驱动着潜行者的身体,当她意识到的时候,她已经踏出了步伐。
消灭眼前的怪物,洗去污秽。
虽然潜行者也想过毁灭自己,但她的信仰并不允许这种行为。
连这个想法本身都在证明潜行者有多么不成熟,这让她感到无地自容。于是,潜行者用尽全力,尝试解决掉面前的“敌人(御主)”。
然而——
“我以令咒命令你,尽可能转移到远离这座城市的地方。”
在捷斯塔面带笑容地说出这句话的同时,潜行者的身体绽放出光芒。她还没来得及发出叫声,全身被光芒笼罩就这样消失,转移到别的地方。
捷斯塔看了看警察们,耸了耸肩宣布道:“换人上场。我对圣杯也是势在必得的,也就是说,嗯,怎么说呢——”
“能请你们快点去死吗,我的血袋们?”
············
市内某处,昏暗的房间里。
“死徒居然是死徒啊!是吸血鬼!真的假的?”听到监控画面中传出来的声音,术士像是十分吃惊似的拍了一下手。
他在几名警察的宝具中安装了通讯系统。
因为术士不是魔术师,在这方面上只有半吊子水平,但他利用“改变宝具”这个能力,总算勉强派上了用场。
虽然这已经算不上是通讯而是窃听,可术士认为这是售后服务的一环,毕竟不知道使用者的使用情况,后期又怎么做出改良方案呢?
总之,对于利用这样的方式窃听,术士看起来并没有任何罪恶感。
“这场戏变得越来越有趣了。不过,以戏曲来说,是不是放进太多荒谬无稽的要素了?连吸血鬼都出现了啊……算了,也无所谓,反正我这次只是一个负责起哄的观众而已。”
术士说着,露出了有些纠结的表情。
“不过,对兄弟他们来说,可有些不妙啊。”
他叹了口气,脑中浮现出生前的回忆。
············
十九世纪上半叶,巴黎。
那时候,年轻的术士刚刚抵达巴黎。
为了欣赏正宗的巴黎戏剧,他造访了圣马丁的某个剧院。
记得那场戏剧的标题叫《吸血鬼》。
经历了几番波折之后,术士好不容易才坐到了座位上。
可是,坐在术士旁边的是一个有些奇怪的男人。
男人看上去似乎沉浸于书本之中,却会时不时地突然抬起头来说些“这也叫吸血鬼?开什么玩笑”之类的批评,或是嘟囔“这个吸血鬼的扮演者太缺乏想象力和创造力了……”之类的抱怨,也不知道他是说给谁听的。
看到这个比自己年长二十来岁的男人一直因为这种事吵吵闹闹,术士感到很神奇,不禁直接向男人问道:“如果你不喜欢吸血鬼这样的传说故事,为什么还要来看呢?”
听术士这么一问,男人摇了摇头反问道:“吸血鬼是传说故事?怎么可能!他们是真实存在的,因为我就见过他们,所以我才很期待这场戏。可是你看看他们演的这叫什么!演技全程不过关!既不理解吸血鬼的事,也根本不想去理解!”
“……”术士闻言心想,这可真是个有意思的男人。至少这个男人对戏剧的追求很严苛。于是,他不再理会舞台上的演出,转而向男人打听起各种有关吸血鬼的事。
“第一个吸血鬼是我在伊利里亚遇到的。那段时间我每天晚上都会外出,与活着的尸体聊天,共进晚餐。”
“晚餐?”
“不是跟他一起吸血,就只是正常地吃饭。不过他一直想以人类的身份死去,我得知他的心愿后,就趁他在坟墓中睡着的时候——也就是处于死亡状态的时候,挖出他的心脏烧掉了。事实上,我在真正意义上见到‘吸血鬼’是在那之后发生的事。因为我与吸血鬼交流过并且还给予了他永久的沉眠,所以一位力量更强的吸血鬼就找上了我。”
男人看向远方,像在怀念过去似的说着一些正常人听上去会感到很可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