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的公子宴,算上院子里的仆人一共二十几人。
裴玉临仿佛在跟林缺玩一场猜谜游戏,把所有人有嫌疑的人,都聚在了一起,让林缺找到真相。
“死者的现场,暂时关门,谁都不准进来,几位公子也暂时在院子里歇着吧,我要亲自检查尸体去,旁人不可以打扰。”
“林兄,请。”
裴玉临做出开门迎客的大方姿态。
林缺三人一起进了正堂,关上了门,接下来便是冬葵的工作了,她是千金馆的小学徒,千金馆祖师是仵作出身,这份手艺祖传至今,而且千金馆和皇室关系密切,曾经的春秋司办案,需要仵作的时候,都是千金馆的人来担任,这也是两方历来的默契。
夜晚清凉,屋内的冰凉尸体,只是一名豆蔻少女。
公主于心不忍,“为了刁难我们,他们可以随意拿出一条人命?”
林缺的心里也不舒服,一个多月前醒来,他对这个世界越来越熟悉,也感受到了更多的真实,亲眼见过玄妙的术法,惊人的武力,见过市井中的安逸与普通人的烦恼,见过为人不齿的窃贼与他的老鼠情如兄弟,也见过少女虫娘被人嫌弃的困扰。
花魁案时,见到死人,他可以不起波澜,可如今他做不到那般淡然了。
为什么在自己眼前死了人,那四个公子哥会是一副看热闹的眼神。
冬葵蹲下身,开始检查尸体。
“尸体僵硬,已经有一些尸臭,这姑娘死了十个时辰以上,也就是昨晚死的。”
“是缢死吗?”
“只有这一种可能,她身上没有伤痕,不像是被殴打威胁,也没有中毒迹象。”
“会不会是昏迷之后被吊死。”
冬葵摇摇头,“她的手上有擦伤,是上吊之后伸手去抓绳子,挣扎时留下的,说明她死的时候,是清醒的。”
“能在她身上找到手印吗。”
“可以,但未必是清晰的。”
冬葵拿出了一个小瓶子,从瓶子里倒出了几滴软胶,这是一种虫子分泌物,是大盛朝仵作检查尸体时候常用的,用来收集手印的。
大盛朝的探案手段中,指纹辨认并非一片空白,签字画押都会用手印,但手印无法大范围采集,只能在案发现场做尝试,收集的效果并不理想,只能起到微弱的辅助作用。
林缺没想以指纹直接找到凶手,软胶收集的手印,并不是清晰,通过软胶在姑娘身上各处都做了尝试,是想得知是否有人与她有肢体接触。结果只有姑娘的脚腕上有两个手印,这是刚刚把她从悬梁上放下来时,那几个下人的手印。
她身上的衣服很少,短衣是露腰露肩膀的,短裙也堪堪盖住大腿,舞娘的衣裳大多如此,也就是说,她身上的肌肤大部分是露在外的,昨晚一旦有人和她接触,至少会留下一些模糊的手印,或者在腰上腿上,或者在手臂和肩膀上,偏偏没收集到什么。
如果有人亲自动手,把小双吊死,起码会留下接触的手印。
她死的时候,根本没有人碰到过他?
“会不会是喝醉了酒,被人吊死。”
冬葵回道:“我刚刚闻过她的嘴里,没闻到残留的酒气。”
“正堂里,只有他们四个人和小双,难道是趁着他们醉酒之后,其他下人进了屋里,把人害死了?”
林缺摇摇头,这可是裴公子的院子,闭门议事时候,不准进来,哪个下人敢不听话?如果真有人这么做,那也是裴玉临指使的。
“醉酒未必是真的,裴玉临他们身上的酒气,可以是醒来之后再喝酒染上的,他们四个是一伙的,下人全都听裴玉临的,完全可以集体作假。”
正在检查尸体的冬葵,突然说道:“林缺,你过来一下。”
林缺走过去,一起蹲下来,冬葵指了指死者的脸,“你看她的眼睛。”
眼睛已经因为窒息而血红,突出的眼球显得恐怖,但林缺是观察仔细的人,他无惧姑娘的死状,反复看了一会,发现眼眶是红肿的。
“这也是吊死之后的模样吗?”
“我不是很清楚……其实我也是第一次做仵作,不如馆主经验丰富,但我觉得她的眼眶不太对。”
林缺做出了大胆猜测,伸出手指蘸了点口水,在小双的脸上涂抹了一下,又把手指放入口中。
咸的……
他又抬起头,看着悬在梁上的绳子。
哪来的一根绳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