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缺对修行始终提不起兴趣，拜师入门，日夜苦练，希望有朝一日出人头地，莫欺少年穷的故事，他已经听过太多了，可事实上，无论在哪个时代，大部分人的一辈子，都是少年穷，中年穷，然后老年穷。

出人头地，不是那么容易的，年轻时候抱着一腔热血，修行半生之后，发现自己不过是那些天之骄子的背景板，衬托着他们的非凡，没有平庸的大多数，谁能看到少数的精英呢。

林缺不愿意花时间去成为那平庸的大多数，他不想重复上辈子了，努力钻研表演，得到了老师的夸赞，在天赋异禀的同学面前，他却只能做背景板，天赋决定他们注定是未来的主角，而他只能去演绿叶，甚至跑龙套。

重活一次，他更想过舒坦的生活，有红颜，有美酒，岂不快活？

和于半仙学艺，林缺是抱着一种乐子心态，想看看这老头装神弄鬼的吹嘘，能吹出什么花来。

两人来到的内城的最西边，这条路林缺不熟，因为京城太大，生活十年八年的人，都未必能走遍京城每个角落，但京城最西边，他是知道的。

西边不就是书剑山吗，君子书院的地方。

“你之前还是书院的囚犯，现在又来这里自投罗网吗。”

“我只是去书院厨房偷吃东西被抓，又不是什么大事，书院的牢房，我前后蹲过四次了，他们早认识我了。”

“原来你不是第一次被抓。”

于老头得意道，“不是和你吹牛，京城里除了死囚牢，哪个牢房我都蹲过。”

“我对你刮目相看了。”

行行出状元，坐牢这一行，于老头是第一了。

书院正门，并非想象中的气势恢宏，只有一块石碑，大概是读书人讲究内敛。

老头带着林缺绕开正门，走到了一旁的小门，一个大门派，自然有多个出入口，小门更加朴素了，是一片小竹林，由竹子修出个门。

他说这个门，是送菜和送书信的人通行的。

看门的人，是两个老头，坐在门口喝茶，看到于老头之后，还笑着打招呼，两人叫老秦和老董，和于老头早就熟悉了，他想上山，甚至不需要偷偷进来，从小门就可以随意出入。

林缺很惊讶于老头有这人脉。

老头告诉他，是老秦和老董欠了他人情，当初在街上遇到的时候，俩老头也是一脸苦相，日子清苦。

聊过之后才知道，两人各有一个儿子，曾经都是书院弟子，十多年前的麟王叛乱，书院剑儒生的长老，带人亲自前往了盘古关，和叛军血战，两老头的儿子便在其中，一起死在了盘古关。

白发人送黑发人，两老头老无所依，成了日子清贫的孤寡老人，于老头便给他们出了主意，你们儿子为书院而死，给书院搏了名声，你书院得给老人一个交代，两人便找上书院去闹，最后书院给他们安排了在小门看门，算是有吃有住，过上了像样的晚年，自然感激于老头出的主意。

“你还真坏呀，当年书院战死的人不少，如果每个家属都去闹，书院顾得过来吗。”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这世上做老实人是最蠢的，谁闹谁有理，其他家属不去闹，书院才不会去管。”

“所以，你现在靠着老秦和老董，能随便从小门溜进书院，你真看过人家洗澡？”

“当然是假的，天清池的确是女弟子沐浴的地方，可那里有好几只灵兽松鼠在看守，外人靠近，松鼠会叽叽喳喳的喊叫。”

“你今日带我来做什么。”

“跟我走吧。”

书院很大，山路的岔路很多，于老头像回自己家一样，每条路都认识，兜兜转转，两人到了一处院子，院子里是一栋黑白分明的楼阁，书院的楼阁不是内城那样金碧辉煌，只有黑白两色，每一处看起来都差不多。

坐在墙外，老头指了指墙内，“这是老夫送你的第一堂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