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辰殿内。
兵部的高层文官垂着头,排成一排缩成一团齐齐挨训。
尉迟恭指着那堆账册,笑着发问:
“爱卿不来,朕还忘了看这些账册,只一眼,朕便以为朕出了眼疾,急召御医前来请脉,才知朕康健无虞,呵,原是账册有疾。”
“这便是诸位爱卿这些年记的账?朕瞧着便如登东般齐整,爱卿是怎敢拿来与朕观,怕不够污朕的眼?”(登东乃解大手之意
“账记不清楚,想来俸禄也是记不清的,今年俸禄便不领了吧。嗯?李爱卿,原来你的脸还在,呵!”(你还有脸
“今日,朕替钦天监帮诸位爱卿算了一卦,才知几位无恙活到现下,命硬非同一般,原是有两个脑袋。几位爱卿可要当心了,今后只一个脑袋,另一个脑袋朕今日要了。”
兵部几个大臣脸上火辣辣的疼,万岁爷嘴太毒了,笑得春风和煦,骂人不带脏字,听得贼扎心,方才真的请了御医前来请脉,埋汰得他们脸都红了。
字里行间,都在说他们账做得跟屎一样,怎么敢拿来,嫌命够长,还有脸领俸禄,今年俸禄别想领了……
他们皆暗自埋怨左侍郎,没事主动招惹万岁爷干啥,害他们被叫来集体训斥。
训斥了一通,最后尉迟恭道:“这番乱账,便请户部替你们整一整,几位今年俸禄也一同捐给户部罢。”
兵部左侍郎心头一颤,连忙说:“万岁爷,户部诸位同仁忙于春耕,臣等怎敢劳烦……”
尉迟恭直接打断,笑着反问:“怎的,莫非要劳烦朕?”
兵部大臣集体跪下:“臣不敢!”浑身汗已湿透。
尉迟恭收起笑,冷冷道:“那便定了,下回再敢拿这般东西污朕的眼,朕便让天下人看看你们的脑袋是扁是圆。”
一锤定音!
等几个大臣从苍辰殿出来,感觉重新投过一回胎一样,回去路上纷纷埋怨兵部左侍郎。
兵部左侍郎也懊悔不已,自昨日账册被抬走后,等了整整一日见无事发生,他这心里很不安,便找了个借口入宫求见皇帝。
谁知万岁爷不过心血来潮让人抬了来,根本没看账册,都原封不动堆着呢。
他这一去可就坏了,提醒万岁爷了。
他亲眼看皇帝前脚用完午膳,和他聊得温和,后脚随手翻起账本看了一眼,气场立即就变了。
接下来,皇帝让人直接把兵部的大臣叫过来,排成一排训斥,整整训了一个下午。
虽被训斥了一通,但此刻兵部左侍郎心里倒是踏实了,心想这么大阵仗训斥,应是没发现什么。
只要皇帝不怀疑,那么就不会查账,回头账本交给户部后,按照他们记录的只是重新规整一遍,就不会有问题。
兵部左侍郎这么一想,心境豁然明朗,心道没白白被训斥一通,也是有收获的。
苍辰殿内的尉迟恭,坐在御座上闭目养神,不知在想什么。
等睁眼,唤来一人秘密吩咐了一番,来人悄然退下,朝着武府而去。
今日这一切都在尉迟恭的计算之内,故意将事情阵仗搞大,狠狠训斥了一通,再借兵部账本不规范之名,将账册移交户部规整。
而武定邦就在户部,用归账的由头,神不知鬼不觉,将兵部的账全部核查一遍,避免了大动干戈和重重阻力。
等兵部的人发现不对,彼时已经晚了。
夜里,小舍内。
知春将今天她那边的事儿细细禀报了一遍,十分遗憾李若仪的婢女也出宫去了,没能下成绊子。
梨花失笑,让她先歇一歇,不过知春闲不下来,便由着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