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沅没待几天就走了,毕竟豪门霸总,一天到晚干的活儿比生产队的驴都多,今天不干,就要堆到明天,明天不干,就要堆到后天,后天再偷个懒,哦豁,保管他爆肝熬夜,也干不完。
倪冰砚实在可怜他,根本说不出挽留的话,只把他送上车,就回了剧组。
都是共产主义接班人,另一半已经开卷了,她也不可能闲着。
安安稳稳的拍了几天戏,魏书杰拎着大箱子,带着裁缝师傅来了科尔马。
却是她出国之前定制的红毯战袍做好了,正好赶上一周后的金球奖颁奖典礼,抓紧时间试试,有不合身的地方也能及时改了。
“实在不好意思,害你大老远的跑一趟。”
见到身材矮小,干干瘦瘦的裁缝师傅,倪冰砚立刻弯腰伸手,与他握手。
“哎呀,说这些做啥子哦,托你的福,我老头子五十六了,总算来了一趟法国,哈哈哈!还没感谢你给我买的头等舱,一路上巴适得板,一点都不受罪。”
杨师傅这一路上遇到的人,不是外国人就是外省人,难得遇到个能用家乡话交流的,杨师傅感到无比亲切。
心情一好,疲惫全消,竟是顾不得休息,就坚持要先试衣服。
“按理说该我自己回去试穿,也方便改,实在是没办法,前几天病得爬不起来,马上又要飞洛杉矶,这边又还有戏没有拍完,硬是恼火啊!一天到晚忙得团团转,还没转出个啥子名堂。”
“没事没事,前几天和你爸喝茶,你爸已经跟我说过了,这也是赶巧了,我们都理解得很。”
几人寒暄完,师傅立刻把那超大的箱子拿过来打开。
箱子里一边放了个包了锦缎的首饰盒,一边放着包装好的衣服。
杨师傅一边把衣服往外拿,一边跟她讲话:
“你是我们蓉城出来的女娃子,这次又打算穿我们的蜀锦去走红毯,你不晓得我们有好高兴!不要说给你送到法国来,就算是火星,我们也会给你安排!”
师傅说得高兴,却未听到回答,一抬头,就见倪冰砚直勾勾的望着他刚刚抖开的竖领圆襟织金云肩通袖长袍。
竟是看得入迷,忘了回话。
“就是这个颜色!!”
华夏人的中国红情节,外国人可能很难体会,但杨师傅却只看了一眼,就满足的笑了:
“这金丝,可都是黄金抽成的细丝,捻了丝线,再上机子织成的,闪吧?嘿嘿,这种精细活儿,一般人可干不来!”
“这个是什么?”
倪冰砚捧着衣服凑到窗边,借着太阳光仔仔细细的对着衣襟上的织金花样看了又看,奈何她对这方面的知识不够了解,竟是没认出来到底织的是什么。
“这是獬豸(xièzhi),是我们传统文化里,代表公平公正的神兽,我们给你织了这个,是希望你能在国外得到公平公正的对待。”
“我感觉我不是穿着去走红毯,而是穿着去打脸的。”
魏书杰一直在边上安静的看着,听她这么说,嗔了她一眼:“可别胡说八道了,赶紧试试,要是不合适,就请杨师傅给你改一改,那些工具带上飞机,可费了不少劲。”
“好的,杨师傅,这个马面裙上面的花纹是什么意思啊?我怕万一有人问我,我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给咱同胞丢人。”
“哎,这是福鹿,这是祥云,这一排是柿蒂纹,代表着事事如意、四海升平、四季平安等吉祥愿望……”
杨师傅拿起绿色织金马面裙,轻轻抖开,给她挨着介绍。
倪冰砚暗暗记下。
杨师傅讲得兴奋,放下马面裙,又去拿那小心放起来的霞帔。
霞帔花纹是用银丝绣的,边上镶了珍珠,往那衣服上一搭,中和了金色与红色,顿时少了几分俗气,多了几分贵气,实在搭得很妙。
“这个厉害了,全是我们几个大师傅手工给你绣的,边上这些珍珠,看到没有?为了找出来这么一把一模一样大的,我们专门做了一套筛子,从整整十箱珍珠里面筛出来,又靠着肉眼挑选最亮最闪的那些。”
“那、那好麻烦你们哟!”
没想到这么费功夫,倪冰砚觉得自己给的钱太少了。
杨师傅也是个实在人:
“不麻烦不麻烦,这些珍珠都是你爸拿过来的,先筛了一盒子大的出来,给你结婚做衣服,这些小一圈的,是做凤冠剩下的,正好整成一套。”
倪冰砚无语,刚还说得多么珍贵,结果一下子变成“废物”利用。
突然就觉得没那么稀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