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程良发现了有人准备偷袭她们。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
程良低下头，嘴里不断小声念叨着同一句话。
应该只是碰巧撞名字罢了。
另一边，浑然不知这边情况的卫左正在跟五八聊天。
准确点，是五八单方面在说话。
卫左垂眸沉默地盯着地面。
他不是故意不搭理五八，是不知道说什么。
虽说从五八回来那天就一直在生气，但他其实也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像个吃不到糖的小孩子一样……
他不应该这么幼稚的。
既然五八已经回来了还服软了，他们就该和好如初了。
可胸腔中又确确实实燃着一股无名火。
卫左真心实意觉得自己不太对劲，但他又无法确切描述这种不对劲，硬要说的话就是心脏里嵌入了一颗石子。
不疼，但膈得他难受。
这种难以言喻的难受促使卫左好几次收回了发出“和好信号”的念头。
他想听到什么。
他想要亲耳听到五八亲口说出什么能化作一把利剑将这颗石子从心脏里挖出来的话。
但他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话。
就在这时自动屏蔽了一切声音的耳朵毫无预兆地解除屏蔽，他听到五八说：“是我错了。”
“不生气了好不好？我什么都告诉你。”
五八的声音里尽是妥协。
卫左细密而卷翘的睫羽微微颤抖了一下。
他没有出声，只安静地聆听着五八极为认真的话语，原本绷得极紧的神经随着那一句句剖白逐渐放松。
“你想要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除了分开，我什么都能答应你。”
五八其实仍是不怎么乐意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告诉卫左的，所以它只说了自己这次去做了什么，又遮掩了本来目的。
不，应该是遮掩了一半。
“……我想要变得更强，只是这样而已。”
它只是想要变得更强一点，强到能够解决那个该死的诅咒。
它只要想要爬得再高一点，高到再没有谁能将它拽下去，高到除卫左以外的所有存在都必须心怀敬畏地仰望它与卫左。
听到这时卫左表情依旧是平淡的，任谁也看不出来他的内心正在经历一场惊涛骇浪。
卫左自然是心疼遭受重重磨难的五八的。
可他现在控制不住地感到高兴。
原来当时真的不是自己思念过度产生的错觉。
在精神病院莫名昏迷的那段时间里，他确实跨越空间和现实看到了五八。
那团拼命保护自己的黑雾就是他的五八。
真好。
真好。
心里开出了无数锦绣斑斓的花朵，卫左表面依旧维持着镇定自若的神情：“你说的这些事情都不是什么大事，为什么要瞒着我？”
是啊。
自己为什么要瞒着卫左呢？
五八陷入了罕见的迷茫当中。
担心卫左害怕它吗？
它早就告诉过对方自己曾经是穷凶极恶的宇宙通缉犯，也早就让对方见识过自己的血腥残忍。
担心卫左讨厌它吗？
恨比爱长久，有爱才有恨。
担心卫左离开它吗？
连死亡都无法将对方带离自己身边，它明明早就决定好要跟这个人死亦不休，要一起被烈火燃烧成一地灰烬，任谁都无法分开。
那它如今在担心什么？害怕什么？
“五八，你在害怕什么？”
脑海中的想法与现实中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五八在这刹那间体会到了真系统才有的程序卡顿的感觉。
卫左问完这个问题后就没有再出声，他安安静静地眺望远方，恍若是在看向遥远的未来。
被问住的五八脑子里反复思索着这个问题。
想了很久，却怎么都无法继续深入思考下去。
它到现在仍然在害怕，害怕知道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
这个世上尽是害怕迈出第一步的人。
五八如今也成了“俗人”。
可永远停留在原地是会失去的，它该试着往前走一步……
“砰！”
突如其来的响声像是一记重锤，将五八刚生出的那点想法锤得灰飞烟灭。
刚准备伸出围墙的手再次缩回到阴影里。
听起来有些可笑和可悲，但它确实说不清自己现在是遗憾多一点还是庆幸多一点。
不过这并不妨碍五八将怒火发泄到打断自己思路的那人身上。
宛如山崩海啸的可怕压力朝着那个突然降临此地的少年压过去。
刚落地，还没来得及抬头的少年愣住了。
他的大脑在这一瞬间停滞，无法进行思考。
全身肌肉都因为恐怖的危机感而绷紧，直觉疯狂叫嚣着危险和快逃，脚底却仿佛生了根一般一步都挪不动。
快跑！
快逃！
离开这里！
恐惧到极点，什么动作都无法做出来了，少年只能像木偶人一样呆呆地站在原地，等待死亡降临。
也许过去了几分钟，也许才过去几秒。
等少年终于重新感觉到四肢时，他的背后已被冷汗浸透，衣服黏糊糊地贴着皮肉，就好像有只湿淋淋的水鬼与自己紧密贴合在一起。
少年狼狈地躬下身子，大口大口地呼吸。
方才生锈停滞的大脑再次开始转动。
刚才那是什么？
是零号玩家的能力还是道具？
还是这座庄园里的怪物？
无数个想法在脑海中一一快速闪过，少年思考的同时不忘给自己开了好几个保命道具。
确认待会儿自己有逃跑的时间后，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慢慢挺直脊背，手指攥紧了手中的传送符。
少年抬起头，瞳孔中倒映出一片黑与白。
终于看清楚前方画面后，他第二次愣住了。
少年怔怔地看着面前神色冷漠的女生，心脏跳动变得很快，脸颊发热滚烫，他知道这样直勾勾盯着人看很不礼貌，却根本没办法将视线移开哪怕分毫。
肤色如雪，殷红柔软的唇。
像霜雪与月光堆就而成的洋娃娃，清冷至极也漂亮至极。
先前的恐惧一扫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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