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我猛然从床上坐起,浑身大汗淋漓,随着那种熟悉心悸的感觉,伴随着剧烈的喘息,意识逐渐回归,不用看,肯定还是三点五十九分。
随手在脸上抹了一把,又伸手摸向床头柜上的烟盒,抽出一根点燃,深深的吸了一口,烟雾在胸腔里打了个转儿又吐了出去,剧烈的喘息才慢慢平复,555牌香烟特有的辛辣让我也清醒了一点。
清寥凉爽的秋夜,略带着些许静默,些许冷幽,看着透过窗帘洒至床前的一缕月光,时间仿佛在这一刻也凝固住了,我脑中又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当年李白写出“床前明月光,咦,是地上霜。”的时候,是不是和现在得我也有一样的意境呢?
这场该死的梦,自从小时候遇见那个邋遢老头,在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玩意诱惑下听了他讲的故事就再也没有做过其他的梦,不应该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么,别说是春梦了,就算梦见个星矢大战黄河大侠也行啊,唉,我不仅在心底又把那个老头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好几遍,小时候还好,一年也就来个两三次,随着年龄越来越大,做这个奇怪的梦的频率也越来越高,到现在只要三点以前睡觉隔三差五就得折腾一次。
上大学的时候,宿舍的同学都被我时不时的鬼哭狼嚎吓得都没人愿意跟我住一个宿舍,我也乐得一个人逍遥自在,毕业以后老爹托人给安排了个还不错的工作,本想着找个漂亮媳妇就此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幸福生活,可被这个怪梦折腾的晚上睡不好,早上起不来,天天迟到不说,还在工作上连续出错,实在没办法刚上班不到三个月就只能办了病休,医院去了无数次,药也吃了几卡车,就是一点用都没有,老爹老妈成天带我这个中医,那个藏医不停的跑了不知道多少次,药汤子喝的我见了熬药的砂锅就像见了仇人,最终也没啥大用,好在检查做了无数,除了做噩梦身体倒是一点问题没有。
老爹见我身体没毛病就成天催我赶紧回去上班,催了几个月见始终没动静干脆一脚踢出门,名曰“不上班就出去闯,饿不死就别回家”,还是老妈心疼儿子,但在老头子的淫威下也没办法,只能借了亲戚在南小巷一所老宅子给我,每个月还偷偷塞七八百块当生活费,在那会我就是上班一个月工资也才四百多块,七八百块可比我上班强多了,吃住是不愁了,也不知道能干点啥,只能整天和社会上那些狐朋狗友瞎混,晚上去录像厅看通宵,白天回去睡觉,抽烟、喝酒这一下就混了大半年。
直到95年底过年,我一个发小从bj回来看他舅舅,我这个发小叫姜阳浩,祖居bj,家里自祖上做的就是古玩的生意,他小的时候家里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和妹妹一直住在他舅舅家,他家和我家是是世交,我们也是一般大,也就成天泡在一起玩儿,关系特别好,他小时候长得苗条,我就喊他耗子,我大名叫秦一,小名九十九,加起来刚好一百,也不知道我老爷子给我起名那会是有多想我考试得一百分,他就喊我一百,一直到高中毕业他父母才把兄妹俩接回去。
那天耗子来找我一起喝酒,出了个主意,既然也不想上班,干脆也就别上了,他如今在bj潘家园有个摊子,摊子上的生意马马虎虎,主要还是借了家里的关系,做些打鼓夹包袱的买卖,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倒爷,西安那也是十三朝古都,玩老货的人也多,玩意也多,在bj也有不少人想在西安淘换东西,苦于往来不便,他在bj关系多,我可以在西安帮他窜货,干得好一个月起码也有千把块的进账,总比成天伸手问老妈要钱强吧。
于是我总算结束了混吃等死的日子,每次去bj在耗子那拿玩意给这边主顾送的时候,耗子都会给我些钱让我练手,刚开始白天去八仙庵、书院门、化觉巷,晚上去小东门鬼市,按着耗子教我的能看的就看,能问的就问,没少让人当棒槌敲,动过手的老货也收过,在做旧的新加坡上学费交的最多,后来也去周边农村铲铲地皮,慢慢的,我也能收到点品相还行的开门货,有时候还能捡点小漏,也算挣了点钱,不但还了耗子开始给我练手的钱还能时不时的孝敬孝敬老爹老妈。
最近行市不好,一直没开张,耗子那也没找到这边想要的东西,昨天下午好不容易在一个跟了二个多月的落家收了了方不错的澄泥砚,心里美滋滋的给耗子打了个传呼,下午吃饭喝了几杯,晚上就没想着去鬼市,不到九点早早上床就睡觉了,没成想果不其然,又是凌晨三点五十九准时睁眼,那个邋遢老头究竟是什么来路,怕不是我上辈子偷吃了太上老君的仙丹,专门派来玩我的吧。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按灭了烟头,端起床头柜上的茶杯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早已凉透了的茶水,随手抓起传呼机想看看耗子有没有回复说那方砚台的事,按亮我的摩托罗拉大顾问才发现,耗子昨晚半夜12点给我打了传呼留言说“有好活,速度来。”,我心里一惊,这家伙可从来没有这个点给我打过传呼,什么事情这么着急,怕不是小事。
我一般去bj都是坐凌晨4点多那趟,刚好上车能补个觉,可这个点那趟车无论如何也是赶不上了,估计只能坐晚上七点多那趟了,也别睡回笼觉先去火车站把票买了再说,起床穿好衣服,脸也没洗就蹬着我的二八大驴往外跑。
深秋的凌晨,夜凉如水,除了我呼呼喘气和那二八大杠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外,只剩下一片寂静,路灯昏暗幽冷,偶尔见到早起的清洁工已经开始一天的工作,我边蹬边琢磨着这会也不过节不过年的应该有票吧,火车站售票大厅尽管没有了白天的喧嚣,依然还是有不少的人在排队买票,排了没多久就顺利的买到了车票。
走出售票大厅的时候已经快七点了,天色开始放亮,想了一下,晚上要去bj,还是要给老妈说一声,省得她又念叨,刚好也有日子没回去了,干脆直接回家。回家的路上顺手买了油条、豆浆、豆腐脑,刚进家门就看见我哥准备换鞋准备出门买早点,一见我这么早回家有点吃惊,自从我搬出去以后从来没有一大早回过家,连忙问:“小九,这么早回来,是不是又做那个怪梦了,没事吧?上次咱妈在中医那开的方子还在,刚好今天也没什么事,等下我去抓”,我无奈的笑笑,随口答道:“没什么事,晚上要去耗子那,刚买了票回来给你们说一声,你可千万别去抓药,那个方子熬出的药都是黄汤子,苦的要死,又没屁用,抓了你自己喝,打死我都不喝”,我哥连忙嘘了一声,“不管有用没用,那都是咱妈关心你,你可不能这样说,不然又让她伤心了,最近她好像跟咱爸闹别扭,心情不好,你也成天不回来,刚好今天回来,好好陪妈说说话,我去买点菜,中午陪爸喝两杯”,说完换上鞋就出去买菜了。
我哥叫秦阳义,大我5岁,对我很好,什么事都让着我,小时候也经常为我出头,我闯了祸他也总是替我背黑锅,揍没少挨,我也知道他是真的关心我,对老爹老妈比我那是孝顺多了,从部队复员回来为了伺候老两口,分配到隔壁市公安局的工作嫌远硬是没去,顶着老爹的板子在老爹的公司给他当司机,和他比,我就算不是逆子也差不多了,为了我,老爹老妈没少吵架,要是没他估计就我老爹那个驴脾气能跟我断了父子关系,但我对他就是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其实他不是我父母亲生的,是老爹发小的儿子,我妈怀我的时候他全家出了意外,老爹就把他接过来改了姓当亲儿子养,我十二岁那年过生日,老爹喝醉说漏了嘴我才知道,有时候就想,该不会我哥是老爹在外面的私生子吧,后来实在憋不住了就偷偷问老妈,结果被老妈狠狠地打了一顿板子,就再也没敢提起。
我一回家,老妈的心情都好了很多,跟老爹也不闹别扭了,大哥着实买了不少菜,上午老妈边和大哥一起边做饭边和我家长里短的念叨,一会是出门要注意不要被人骗啦,一会是少抽点烟啦,一会又是哪家的姑娘漂亮又贤惠啦,一会又是打听到那个老中医医术高超要带我再去看看啦,而我昨晚没睡好有点犯困,也不好睡觉,坐在沙发上迷迷瞪瞪的有一句没一句应着老妈的话,老爹在旁边听着虽然没插话,但看着心情还不错,中午吃饭的时候,我们爷三干掉了老爹珍藏的一瓶茅台,吃完饭就一头扎进被窝昏天黑地的一直睡到老妈喊我起来,带上老妈给收拾好的行李,给耗子打了传呼说了我坐的火车车次,就准备出门了,老爹让大哥开车送我去火车站,我硬是没让,还是坚持自己打车去了火车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