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著的丧事告一段落, 陈舍微要去中千户所巡田,陈砚墨要回海澄做官,陈舍嗔要去趟漳州,倒是能同陈砚墨一路, 就连陈舍巷也要回泉溪忙那点子药材生意。
一时间, 竟只有陈舍秋、陈舍稔两个丁忧在家的闲人无事可做。
手下管事都是原先陈砚著用过的人, 老练周到,他们兄弟二人坐享其成, 吃饱了撑的才会起那赶人的心思。
“我说,怎么也不同二伯打声招呼,你就这样叫人给奏下来了”陈舍秋道。
陈舍稔自从那日吃了陈舍微一通气之后,浑像一只鼓着气的蟾蜍,爆了一脸的红疙瘩,也不知是邪欲难纾, 还是怒气难消的缘故。
“二伯的打点慢慢吞吞的,还没人家快毕竟不是亲儿子。”陈舍稔说着又想去摸烟,拿到手里想起来是陈舍微的买卖,气得一拂袖, 将半匣子烟卷掸在地上,道“老六是个什么玩意竟敢坏我好事还那样羞辱我”
陈舍秋不知道男人有个什么好玩的,就道“闭嘴吧你这事儿也敢嚷嚷虽弄不出个孩子来,可就不能忍一忍非得弄他手底下的人”
陈舍稔本就对女人没半点感觉,娶妻只为延绵后嗣,家里人也晓得他的癖好。
陈砚著摆着父亲的谱子斥骂了几回, 可根子里的改不了,有了男丁后更是随他去了。
女眷在后宅安生待着,娈童在书房里伺候起居, 倒也相安无事。
“那不就是伺候人的吗伺候烟跟伺候我有什么分别”
陈舍稔那天也是心里太郁闷了,老爹一死,自己还得在家丁忧三年,三年过后,能不能起复都成个问题。
他见那小伙计生得唇红齿白,可一双手伸出来又满是薄茧,挨一挨身板,更是健硕有力,同家养的小玩意浑不是一个滋味,更多了点勃勃生机,他就有点忍不住了。
男人一起兴,哪有委屈强压的道理
陈舍稔还是觉得陈舍微在小题大做,故意下他的面子。
“你上回来信不说爹的病大好吗怎么没几天就过身了”陈舍稔问。
陈舍秋听他话音里有点带埋怨,没好气的道“这哪能说得准我还从你嫂子那讨了个丫鬟给他冲喜呢,前一日还左手捧金莲,右手端水仙的赏玩着,我瞧他精神头可好了可过了一夜就不行了,嗓子里呼啦呼啦都是浓痰,咳也咳不出,听着就恶心。再过两日就水米不进了。其实那丫鬟在他边上也染了病气,咳了几日,现下都大好了,毕竟年轻”
陈舍稔没了话说,只瞧着陈舍秋叫人进来捡烟卷,一根根捡起来放好,颇宝贝的样子,就道“挣几个臭烟钱倒叫老六牛气起来了,什么玩意,咱也开一间,咱家那么些现成的铺子,在泉州那么些人脉,我就不信折腾不过他了”
陈舍秋挑了根烟,摇摇头道“都是姓陈的,面对面打擂台岂不叫别人看笑话罢了,四房人丁单薄,老六膝下只有个女娃,他形单影只的,总有遇到难处的时候,到时候咱们一帮手,还得是亲兄弟,过年祭祖还在一个祠堂里呢。”
陈舍稔瞅他,夺过他刚燃起的烟卷自己嘬了一口,徐徐过肺吐气,道“我瞧着你怎么有点供着老六的意思”
“多条路子总比多个仇人好。”陈砚著一走,吊唁的帛金反倒薄了,树倒猢狲散,陈舍秋固然资质平庸,可有一点难得,就是不自大。
人只要有了自知之明,就不至于糊涂。
族里虽还有二伯撑着,可二伯也那么大的年岁了,下一波里能在官场上撑门面的也就陈砚墨和陈舍稔了。
陈舍秋心里清楚亲弟弟的斤两,能到同知的位置上也是顶天了,眼下又丁忧在家,三年过去了,什么萝卜坑都叫人占完了
倒是陈砚墨还有可能走得更远,奈何他亲爹老来得子,没来得及给他铺路就走了,陈砚著和陈砚儒又私心过甚,只想着自家不争气的子孙。
不过他同陈舍嗔一样,都有一房好妻。
曲家出了一窝的进士,到时候提姑爷一把,也不是难事。
想到这一重上,陈舍秋再看陈舍微,就觉得他太可怜了点。
没有姻亲借力,更没好爹铺路,可瞧他一步步稳扎稳打的
啧,不好说。陈舍秋入神的想着,陈舍稔叫了他两声才回神。
“老六,也不是不好相处。怎么说呢,我这几日算是同他相处最多了,我觉得他这人好像比小七叔还孤高点,你那点事落他眼里,他可真是受不了,可要说旁的,真也没什么难伺候的了。”
“小不点一个,假清高什么,我就不信他烟酒不沾,不玩男人,难道还不玩女人了”
“女人,好像是真不玩。酒倒是喝一点的,也不贪杯,听他说是酒量不大好,容易醉。”陈舍秋摸着下巴回忆,道。
陈舍稔不以为意,道“咱们这时候不好惹眼,不然请上几个兄弟去花楼开开眼也好,男人么,醉了就露真容了,就不装了。”
陈舍秋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只是在家里玩个小厮是一码事,出去玩又是一码事,这可马虎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