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雷阵阵, 催着万物萌发。
吴缸寻隙进了山,掘了极嫩生的春笋送来。
一根根并不似冬笋那般粗壮,圈圈笋壳剥落, 只有指般细白。
难怪说女子手如玉笋,说的定然是春笋而不是冬笋。
这嫩笋又叫雷笋,应雷而生, 最是春日里该吃的。
冬日腊肠切片,笋段焯水去涩,热了油锅倒进去翻炒, 出香了添水,再放米炊熟。
最是好吃又简便的一餐饭, 是春在舌尖的轻灵一跃。
春日还有一样要吃的东西,那就是韭菜。
这种翠绿顺条的香辛蔬菜,四季味道不同。春香, 夏辣, 秋苦, 冬甜, 所以初春的头茬的韭菜最是鲜嫩,没有一点伏韭和秋韭的臭气。
简简单单切碎了裹进蛋液里, 略微一炒就好味。
陈舍微园子里自栽了好些韭菜, 一茬茬的, 孙阿小变着花样做,什么韭菜饼,韭菜面, 倒也好吃。
只是郭果儿凑过来道“今儿中午能不能不吃韭菜了”
“怎么腻了”孙阿小道。
郭果儿摸摸鼻子,在孙阿小头发上亲一口,道“我不腻, 这玩意多补,就,就是外头那几个小子,要燥死了高凌鼻血都淌两回了。”
孙阿小愣一愣,大笑起来,道“好好,今儿就吃杂粮饭吧,少爷煲了一大锅的笋汤,再配点辣腌萝卜丝也就是了。这几个小子给少爷带的,越发馋辣了。”
陈舍微早起让买了润饼皮回来,润饼可甜可咸的,陈舍微在灶上忙了一阵,托着一甜一咸两盘佐料往院里去。
咸口的佐料有蛋皮丝,醋肉、豆干、五花肉、拳头母,甜口的则有空心的葱管麦芽糖,陈舍微还给做了几个糯米糍做夹料。
还有一碟花生芝麻糖碎却是咸甜都可以放的,咸口少放一些提味,甜口就密密的撒上一层。
陈绛握着麦芽糖润饼吃得小心翼翼,她又有一颗摇摇欲坠的牙,想它掉,又不想它掉。
谈栩然在桌边坐下,奇道“咦吃润饼不放些韭菜吗”
陈舍微一噎,道“料够多了。”
谈栩然轻轻噢了一声。
陈舍微看着她柔荑一挑,拈起一张薄而透光的饼皮,本就面红耳赤的挪了挪腚,又听谈栩然意有所指的说“也是,夫君吃得着实够了。”
先前总是田里家里的两头跑,力气耗得多了,倒也没觉得韭菜如何有功效。
这两日不过在家中歇了一歇,又多吃了几顿韭菜,今晨他还没醒,那蠢东西倒是精神矍铄。
他都被闹得没了困意,只瞧着谈栩然的睡容,等着蠢东西下去了好同她再睡个回笼觉。
她大约是肩头露在外头有些冷,一侧身卷了被子去,被面轻轻摩挲而过。
陈舍微没提防,哑声一吟,虚虚一睁眼,猝不及防对上谈栩然一双微挑长杏眼,清醒平静,又带着点戏谑。
陈舍微窘得很,又没地方逃,刚合了眼装睡,忽然就觉蠢东西叫她拈起,神魂都落进她的掌心了。
谈栩然或许不大熟稔,明明快意达顶了,她偏偏一脱手,生生弄了许久。
末了,陈舍微倒是如愿睡了一场回笼觉。
醒来后下躯同天光一样大亮,他有些狼狈的裹着小被站在柜钱寻替换中裤,又被推门而入的谈栩然撞个正着。
唉。
陈舍微盯着那双在盘碟间跃动的青葱玉指,轻盈的夹豆干丝,勺着海苔粉与炸蒜粒,忍不住在心中叹气。
怎么回回亲近都如此把控不住,弄得一塌糊涂,半点男子气韵都没有。只叫她觉得我好没用呢。
男人若是拿来用的,如何用自然由女人调弄。那么,好用与否,陈舍微自己恐说了不算。
谈栩然见他心不在焉,想什么都写在脸上,只启唇咬下一口多撒了糖碎和苔粉的润饼,咸甜交织,口感丰富。
甚好,她觉得自己越发贪心了。
午膳吃得饱饱,陈舍微今天没再出门,家中也有农事要忙。
瓜类、番茄、茄子若要自己育苗,得早一些准备起来。
因为从种到苗,长得慢,直接买苗倒是方便些,不过陈舍微觉得自己留的种好,索性同烟苗一起育了。
差不多的工序一起做,效率会高很多。
只是今儿一进菜园子,就瞧见绿绒绒的,陈舍微定睛一看,牧草怎么长菜园里来了
菜园里撒了猪羊粪做肥,虽是沃过,还残了些活种,结果就让牧草赶在菜苗前头探出来了。
不过牧草根浅,众人忙好了各自的活计都来帮忙,不多时就拔光了。
陈绛只要一出现在园子里,小奶羔和小猪崽总是黏着她。
她认真拔草呢,崽子也跟着她,她拔一根嚼一根,拔一根嚼一根,手速快得都出虚影了,还跟不上它们嚼吃了。
“自己啃去”陈绛生气了,要推几只小崽,倒被它们顶的摔了个屁墩,闹得大家一阵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