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刺出去, 看着陈冬面色愈发难看,谈栩然并没有什么报复的快感, 只觉得矛盾而悲哀。
出娘娘庙这一路上, 谈栩然没再说过话。
陈绛悄悄抬头看她,又用询问的目光看吴燕子,可惜吴燕子也没办法解答她的困惑。
陈绛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衣袍裙踞交错之间的缝隙里,她忽然瞧见了救星,赶忙叫道“爹爹”
陈舍微正磨到了满意的价钱,收了那粒好似卧兔的珍珠。
珍珠价贵,不过皆以圆润饱满为美, 这种异形的珍珠多是送到药铺砸烂做粉,这摊子卖异珠是兼代的,也是卖珍珠粉和贝壳首饰为主的。
陈舍微收好珍珠,拈着一对紫贝的耳坠笑着朝她们走过去。
紫贝耳坠未经雕琢,其实有点粗糙, 不过天然的色泽俏丽,小小两片如蛾翅,在陈绛颈上舞动,十分轻灵。
谈栩然已掩好了情绪,可陈舍微一触她的指尖, 笑容淡下去,道“手怎么这样凉, 可是不舒服”
谈栩然不语,陈绛耐不住,叽叽喳喳告了一通的状。
陈舍微皱眉道“这丫头心肠不好,嘴也不饶人, 一家子人都没个好苗子。”
“同个丫头计较什么快些回去给燕子上药。”谈栩然避重就轻的说。
吴燕子道“啊上药等回家都好了。”
“哪里会好的那么快啊”陈绛道“我前日磕了膝盖,现在还青紫呢。”
一家子凑在一块,许多烦扰就奇异的消散淡化了。
葡萄架下,烟雾袅袅腾空,月晕朦胧,一时分不清是云还是烟。
因为是露天,虽摆了个炭炉,谈栩然却只觉得炭火香气浓烈,倒不觉得很热。
再者,绕着炭炉忙前忙后的是陈舍微。
谈栩然有些无措的接过陈舍微塞过来的一串肉,五花带骨,薄切短腌,炭火上炙烤过后,边缘焦褐,香气四溢,滋滋冒油声仿佛在诘问她,“还不吃”
谈栩然学着陈舍微的动作横咬了一块,食欲就开始滚动。
月色渐出,浓浓的烟火气撩人迷醉,陈舍微忙得汗都滴下来了,同肉上烤出的肥油一块落进炭火里,滋滋又滋啦。
唇边一烫,他张口一撸,嚼进半串柔嫩喷香的里脊。
瞅瞅是谈栩然喂过来的,陈舍微挤着眼皮子上滑落的汗水,也得先笑开来。
一连吃了几串谈栩然喂过来的烤豆角、烤茄、烤虾,陈舍微道“你自己也吃些。”
谈栩然正端了酒盏要递过来,闻言腕子一转,收了回去。
杯里是初夏时酿的梅子酒,闻着清新迷醉,解掉此刻口中荤香最合适不过。
陈舍微已经喝了半坛,吃过几串肉,又馋起来。
谈栩然似乎喝得更多,但她喝酒不上脸,肌肤在月色更加剔透细润,也衬得她朱唇愈红,含上杯沿轻啜,吮得酒面低下去半寸,好似一只长颈的鹤,优雅得几乎要令陈舍微沉醉。
陈绛已由吴燕子带进去睡了,阿巧今日不适,谈栩然也让她早些歇息,院里如今就剩了他们二人。
炎天暑月,一连几日无风无雨,今夜倒是天公作美,晚风习习,月朗星稀。
谈栩然擒着酒盏,靠在摇椅上,酒意熏然,她觉得松缓又惬意,这时就觉陈舍微凑了过来,蹭在她唇边,似乎嗅问她唇齿间残存的酒香。
虫鸣疏落响着,她甚至听见了他艰难咽下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