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为天子,统御这九州万方,谁也不能置喙。
隆治帝点了点头,赞道:“太庙献俘,大快人心!”
崇平帝面色微顿了下,看向太上皇,心头有些不明所以。
隆治帝赞扬了一会儿,欲言又止,问道:“等会儿,朕可否去太庙观礼?”
崇平帝:“……”
合着就为这事儿?急匆匆召他过来?
也是,的确应该去太庙看看,大汉如今不再江河日下,而是蒸蒸日上!
另外一边儿,宋皇后听着父子二人对话,闻听此言,心头暗暗松了一口气。
而后,崇平帝没有在重华宫留下用膳,而是与宋皇后、容妃出了宫中,行走在宫道之上,问着身旁亦步亦趋跟着的戴权,说道:“戴权,消息放出去罢?”
戴权低声道:“陛下,奴婢已经让厂卫派着探子在神京各种酒楼、茶肆传下去了。”
“务必密切留意民心民情。”崇平帝沉吟片刻,说道:“这是我大汉数十年以来对虏战事的第一场大胜。”
从方才太上皇的表现可以看出,在对虏战事上的大胜,将会在宫内宫外凝聚一股共识。
这江山还是由他来坐,大汉才能中兴!
……
……
另外一边儿,韩宅,书房之中——
韩癀下了朝以后,就来到书房,坐在一方小几之畔的椅子上,乌纱官帽早已取下,儒雅面容之上乌云密布,思忖着朝局变化。
颜宏目光关切,问道:“兄长,今天的朝会怎么说?”
因为今日是廷议,颜宏并非科道掌印,也就不知这次决定大汉战和国策的具体过程。
韩癀端起茶盅,说道:“贾子钰大获全胜,多铎被斩首,天子在午后将于太庙献俘,届时文武百官观礼,还邀了女真的使者。”
说着,就简单将经过叙说一遍,并提起多铎骂金銮一事,这件事儿可以说狠狠削了今日议和派的脸,现在脸都火辣辣的疼。
你想着议和,人家说你朝堂群臣都是豺狼虎豹,还斥骂天子。
其实这些朝臣不知道当时贾珩因为与多铎有着打赌,多铎既知汉廷并无和谈之声,自知必死,自要给大汉群臣骂个狗血淋头!
颜宏目瞪口呆,半晌没有反应过来,道:“这……多铎竟敢在御前狂犬吠日,这般不知死活?”
“女真亲王狼性难驯,狂妄惯了,面对我朝从无败绩,也就江南一败涂地,早已丧心病狂。”韩癀说着,拿起茶盅,似茶水的温度传递而来,驱散着心头的些微寒意,沉声道:“说来说去,这次和谈终究是贾子钰促成的,有此结果倒也不稀奇。”
天子不愿和谈,这他早就知晓,先前不过是借群臣之力压制贾子钰。
颜宏压下心头的惊异,关切问道:“那兄长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韩癀放下茶盅,道:“静候圣谕,经此一事,杨党首当其冲,杨国昌势必去位,元辅之位空缺,余下就看圣心如何了。”
先前朝争,虽然暗中有着推波助澜,但明面上并未参与其中,虽被天子逼着表态,但并未与永宁侯直接冲突。
天子如果想要制衡贾子钰,还是要用他为首辅。
颜宏看向韩癀,说道:“兄长,如今朝堂再无如兄长这般合适的人选?”
一般而言,首辅出缺儿,也是由次辅晋位,一般也不可能再由阁员插队。
韩癀端起茶盅,轻轻抿了一口,道:“军机处势起,总揽军国机务,贾子钰又想对政事插手,内阁也不好做。”
好在,南安郡王与永宁侯两方已然势同水火,他完全可借武勋之间的矛盾进行制衡,不使贾子钰尾大不掉。
南安郡王府,后院花厅之中——
“咔嚓!”
“小儿欺我太甚!”
茶杯被狠狠砸在地上,碎裂的瓷器混合着茶汤冒着腾腾热气。
南安郡王严烨一进花厅,刚刚接过丫鬟奉上香茗,就砸在地上,面色铁青,心头已是惊怒到了极致。
这时,南安太妃听闻消息,在儿媳妇南安王妃罗氏,在一众丫鬟和嬷嬷的簇拥下,进入厅堂,不远处还有过来探亲的魏王妃严以柳。
“烨儿,怎么发这么大的火?”南安太妃问道。
严烨沉声道:“母亲,这贾珩实在欺人太甚!”
那个黄口小儿竟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向天子请求斩了他,他怎么敢?怎么敢?
南安太妃落座下来,那张保养得当的白净面皮上蒙上一层霜意,说道:“我当是什么让烨儿这般大发雷霆,原来是因为那贾珩,此人原就是脑后生反骨的,自他得势掌管贾家以来,与咱们这些老亲愈发离心,想要欺压一头过去。”
严以柳在不远处听着,英气的秀眉之下的明净目光闪了闪,心头就有几分疑惑。
那贾子钰究竟说了什么,让父王这般大发雷霆?
南安郡王沉声道:“今日朝争,那么多朝堂重臣,他向圣上请斩于王,说什么以靖天下?这小儿何其猖狂?”
南安太妃闻言,心头也不由生出一股惊讶,问道:“烨儿,他真是那般说的?”
严烨冷声说道:“他不过才打了几场仗,现在已经狂妄到没边儿了。”
南安太妃闻言,心头也气愤不已,说道:“老身非要去荣国府,与荣国老太君好好理论理论才是。”
严烨的王妃罗氏,撇了撇嘴,冷笑说道:“我看这贾家是不将咱们这些老亲放在眼里了,不就是封了一个侯,神气什么?只怕是他累破天去,也难封着郡王。”
南安太妃冷声道:“也不能全怪荣国府,荣宁两府现在除了荣府二房,或流或死,现在那人已成族长,在贾家想打骂哪个就打骂哪个。”
南安郡王转而又看向自家女儿魏王妃的严以柳,问道:“以柳,魏王那边儿在怎么说?”
严以柳柔声道:“父亲,王爷他对永宁侯十分亲近,还说过几天在府上宴请着永宁侯呢。”
南安郡王起得身来,踱了踱步,冷声道:“贾珩现在掌着京营,他一人身兼京营,锦衣府,五城兵马司,皆是要害之职,这岂是人臣之相?等过几天,为父让人找人向圣上上疏进言。”
……
……
却说贾珩离了宫苑,并未返回宁国府,而是返回晋阳长公主府上。
此刻,厅堂之中,咸宁公主与小郡主正在抚着琴,听闻下人叙说贾珩到来,姐妹两人脸上不由涌起喜色,迎将过去。
“先生,下朝了。”咸宁公主看向那眉锋冷峻,目中锐利的少年。
贾珩道:“嗯。”
“今个儿怎么说?”咸宁公主近前而来,帮着贾珩解下身上的玄色披风,轻声问道。
贾珩温声道:“和议已罢,等午后太庙献俘,让女真使者以及文武百官观礼。”
咸宁公主闻言,笑道:“我说,父皇一定会支持先生主张。”
贾珩落座下来,说道:“但女真的计策还是奏效了,经此一事,朝堂党争日烈。”
今天别看他大获全胜,但他与浙党的关系也渐行渐远,或者说经过江南之行以后,与浙党就有了深深的裂痕。
李婵月端过一杯酥酪茶,说道:“小贾先生,喝茶。”
贾珩看向眉眼柔美的李婵月,落座下来,轻笑道:“还是婵月心疼我,真是越来越贤惠了。”
李婵月闻言,心头欣喜,脸颊浮起浅浅红晕,从一旁的小几上拿着一个信封,递送过去,说道:“小贾先生,娘亲的信,今早儿刚刚从金陵递送来的。”
贾珩道:“我们给她的信刚刚寄过去,她的信就来了。”
拿过信封拆阅而看,信也是许久之前来的,其上诉说了自与贾珩离别之后的相思之情,然后就是问贾珩什么时候过去。
贾珩将信纸重又塞入信封,低声道:“年前抽时间过去江南一趟。”
真有些想晋阳了,也不知肚子里的孩子怎么样了,这时候还没有各种检测手段,完全两眼一抹黑。
生孩子对这个年代的女人来说,就是一道鬼门关。
这时,丫鬟准备好饭菜,咸宁公主拉着贾珩的手落座,问道:“先生吃完饭还要去太庙?”
贾珩点了点头,道:“到时候许是后宫也会过去远远瞧着,等会你和婵月换上飞鱼服,一同跟过去看看热闹。”
这是一场激励大汉士民的喜事。
咸宁公主闻言,拉过小郡主的手,两人欣喜不已。
贾珩用罢午饭,与咸宁公主、清河郡主骑着马,前往太庙所在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