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珩放下茶盅,看向已挑帘进入后殿的表姐妹,轻轻摇了摇头,也有些无语。
不由分说,拉着清河郡主进入后殿,咸宁公主压低了声音,清眸盯着李婵月,说道:“婵月,你刚才没听到,先生这几天都忙的脚不沾地的,等再几天就去扬州了。”
李婵月脸颊微红,道:“表姐,我……我有些怕。”
咸宁公主凝了凝眉,嗔白了小郡主一眼,低声道:“怕什么?先生他又不会吃了你,都这般熟悉了。”
李婵月眉眼低垂,贝齿咬着下唇。
心道,小贾先生是不会吃了她,但谁知道小贾先生会不会吃她……
咸宁公主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若是一直这般扭扭捏捏,那姐姐也不好帮你了,虽说将来你也能嫁给先生,但先生未必将你放在心上,你若是觉得自己,在你的小贾先生心中可有可无,那就一直这样好了。”
如果与自己一同长大的表妹,在感情上太过木讷、迟钝,她也不想这般拽着表妹,总有一种古怪的感觉。
但将来多半是一辈子的事儿,如果先生不喜欢婵月,不将她放在心上……
李婵月闻听咸宁公主之言,娇躯轻颤,清丽玉颜已是脸颊苍白,凝眸怔怔看向咸宁公主,颤声说道:“表姐,我……”
“我……那我去换衣裳。”李婵月嗫嚅说道。
咸宁公主轻轻揉了揉李婵月的刘海儿,道:“好了,先生等会儿一定会喜欢婵月跳舞的。”
贾珩端起茶盅小口品着,静静等待着,心底却想着清河郡主李婵月的身世。
既然不是晋阳亲生,那究竟是谁的孩子呢?
废太子?还是废太子手下文武的孩子?抑或仅仅是晋阳长公主因为喜爱小孩儿,拣的孩子?
小郡主身上是否隐藏着一段不为人知的秘密?
而以晋阳与他的感情,似乎从来都没有想过告诉他,他也默契的不去问。
就在贾珩思忖着其中缘故之时,咸宁公主与李婵月从殿中联袂而来,咸宁公主换了一身青白水袖的宫裳长裙,李婵月则是换了一身粉红水袖的衣裙,宛如一只花蝴蝶,明艳俏丽。
“小贾先生,我跳的不太好,只在姨母那边儿学了几个月,等会儿……你别笑话我。”李婵月看向对面的少年,轻轻柔柔说道。
贾珩笑了笑,说道:“小郡主与我也算旧相识了,我什么时候笑过郡主?”
说来,也是很早就认识李婵月了,但说实话,对李婵月的性情并不怎么了解,大多数时候,他的心神都是放在晋阳长公主。
李婵月看向言笑晏晏的少年,不知为何,忽而在心底再次响起咸宁公主方才之言。
真的愿意成为小贾先生心中……可有可无的人?
这般想着,李婵月与咸宁公主跳起了舞,衣袖翩跹,一青一红,一身形窈窕明丽,一娇小玲珑,宛如花中精灵。
因是盛夏时分,两姐妹衣衫轻薄,身娇体酥,雪肩嫩滑,素色抹胸之下秀峰若隐若现,而云袖薄纱两手捏起,遮住面颊,只现出一双顾盼神飞、婉丽明媚的明眸。
咸宁公主身形高挑,毕竟与贾珩平日不少玩闹,原本清冷如霜眼神,缠绵悱恻中蕴藏着一丝炽烈如火的情欲。
清河郡主李婵月,往日文静、郁郁的眉眼间,则是眼波流转,楚楚动人,娇小玲珑的身段儿,犹如朦胧烟雨笼罩的江南雨巷,着青花瓷旗袍,撑着粉红油纸伞的姑娘,走在两侧白灰斑驳剥落的青白石墙以及滴水的屋檐之间。
一双高跟凉鞋踏在青石板路上,踏过涓涓而流的雨水,身后房舍的飞檐勾角、林木的蓊蓊郁郁、昏暗的天穹……都笼罩在漫天烟雨之中。
而小郡主身上的粉红衣裙,恰如一树粉红桃花,探墙而出,娇小可爱的桃花迎风摇曳,因为花芯迎风颤动,竟有一二分妖艳明丽。
倏而,少女垂下雪白藕臂,碧玉手镯滑下。
正如树人先生所言,一见短袖子,立刻想到了白胳膊,立刻就想到了全裸体……想象唯在这一层能够如此跃进。
贾珩端起茶盅,一边儿品茶,一边欣赏舞蹈。
嗯,怎么说呢,眼睛隐隐有些不够用了。
不过,毕竟经历过晋阳长公主以及元春这等绝世妖娆的“考验”,再加上贾珩从来善于表情管理,表面风平浪静,但心头倒也暗流涌动。
所以,不至于如富大龙的隋炀帝杨广,一个眼神就已骄奢淫逸,荒淫无度。
而正在跳舞的咸宁公主,同样也在观察着贾珩的神态,见其端着茶盅,小口抿着,坚毅眉锋之下,目如玄水,好似不为所动。
咸宁公主心头有些气沮,只是目光及下,还是见着一丝端倪。
小郡主则是看向那少年,却见少年目光正是落在自己身上,芳心生出一股羞意,她现在是……取悦小贾先生吗?
而就在贾珩欣赏着咸宁公主与小郡主表姐妹跳舞之时——
另外一边儿,宁国府外的轩敞街道上,在宁国府嬷嬷以及丫鬟的相送下,楚王妃甄晴与北静王妃甄雪登上马车,放下车帘,伴随着辚辚转动之声,在夕阳余晖之中,马车向着远处驶去。
楚王妃甄晴与北静王妃甄雪,并排坐在马车之上。
“妹妹,永宁伯既然答应了,又去宫里问着,想来不久就有眉目,妹妹也不要太过担心了。”甄晴眼波盈盈,看向甄雪,拉过自家妹妹的纤纤柔荑,低声说道。
甄雪点了点螓首,晶莹如雪的玉容上见着复杂,说道:“我倒不是担心没有眉目,只是王爷他在国事上素来要强,这般铩羽而归,只怕心情郁郁。”
这会儿,这位花信少妇,也隐隐明白过来是自家夫君在大同、太原军镇那边儿差事没有办好。
甄晴轻声道:“边将原就不好对付,妹夫他毕竟年轻,威望并未遍及军中,他回来之后,妹妹开解开解他就是了。”
甄雪蛾眉之下,目光处处,柔声说道:“只得如此了。”
花信少妇心底幽幽叹了一口气,如说是年轻,贾子玉年岁还不及弱冠,就已……
嗯?她怎么会有这般想法,怎么好将王爷与贾子玉做对比?
“妹妹,我是这么想着,等永宁伯打探了消息,咱们做个东请永宁伯一个东道。”甄晴默然片刻,粉唇轻启,打断了甄雪的纷乱思绪。
甄雪秀眉之下的柔润美眸,见着惊讶之意,问道:“请东道?”
甄晴轻轻一笑,说道:“妹妹,人家帮了这么大的忙,说不得还要为妹夫在宫里分说,这次,咱们就不好白使唤着人家,再说妹夫如果从大同回来,以后还要在军机处用事,也离不得永宁伯帮衬。”
甄雪闻听此言,目现思索,一时觉得有理,只是秀眉微蹙,仍有几分迟疑,柔声道:“姐姐之言不无道理,只是王爷不在家,我一个妇道人家,纵是请东道儿,总也有些不大方便。”
北静王不在家,现在北静太妃在家,纵是想请东道,落在家里的婆婆眼中,不知会怎么看甄雪。
“妹妹,这不还有我的吗?”甄晴凤眸闪了闪,轻笑说道:“姐姐我怎么说也是楚王妃,再加上甄贾两家就是老亲,作为中间人给贾子玉下着帖子。”
见自家妹妹脸上见着思索,甄晴笑了笑,轻声说道:“对了,设宴之地也不在王府,我原在西城开了一座酒楼,名为醉仙楼,咱们在酒楼让厨子做上一桌好菜,再备上好酒,妹妹与我准备武将常用的礼物送给他,咱们早早过去等着,这样也不会太招摇。”
甄雪闻言,恬静玉容上现出赞同,温婉如水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欣然,道:“姐姐这法子好,也不用担心他不来,不然,在府里设宴,以其为人,哪怕是瓜田李下……总之,他也不会赴约的。”
“我就是这个意思,其实,如果不是他与你姐夫有意疏远,在我府上设宴倒是正妥当,不过现在这般也好,正是咱们甄家与贾家的交情。”甄晴柳叶细眉之下,狭长凤眸深处眸光叠烁,隐隐见着一丝莫名之意。
我的好妹妹,反正你夫君有龙阳之好,在外面胡乱厮混,这都几年没碰过你了,在家里因为没有生下男丁的事儿,受了不少气,姐姐也算帮帮你,不让你守活寡。
许是这般想着能够减轻心底的负罪感一般,甄晴在心底做着心理建设。
甄雪却不知自家姐姐的鬼祟心思,想了想,轻声道:“还是姐姐虑事周到。”
甄晴笑了笑,也不再多言。
这次她要布置的妥妥当当,万无一失,等拿捏住永宁伯的把柄以后,倒不是以此为要挟,而是以此为契机,为王爷与永宁伯之间达成一层默契。
她要让永宁伯成为王爷手中一张藏得极深的杀手锏。
至于妹妹,她性子素来柔婉,纵然有所察觉,多给她赔罪告恼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