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六章 十里楼台,万家灯火,扬州自古繁华(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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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傍晚时分,夜色低垂,因为下起了雨,视线愈发昏暗,而扬州城中的酒肆茶楼、青楼楚馆已经亮起了灯火,星星点点,或橘黄或彤红的光芒在雨雾笼罩下,略有几分朦胧意境,而歌舞管弦之音不绝如缕。

十里楼台,万家灯火,扬州自古繁华。

“赵阁老,天色不早了,你我先去拜访江北大营的节度使水裕,与其协商一致后,明日前往江北大营调兵。”贾珩拉住缰绳,对着一旁因为快马而奔,状态略有几分萎顿的赵默说着。

作为拱卫金陵的江北大营,内里驻军三万,节度使就是北静王水溶的叔叔水裕,如需调拨江北大营兵马,显然需要其协助。

赵默思量了下,点了点头说道:“也好。”

两人说着话,询问着水裕的宅邸,前往扬州南城的石桥胡同。

来到一座牌楼高立,门前蹲踞两只石狮子的宅邸,让锦衣府卫前去传话,几个飞鱼服的锦衣卫,倒是将水裕的管家吓了一大跳。

水裕三子恰在家中,听说锦衣卫前来,指名道姓要见自家父亲,心头同样慌乱,将贾珩以及赵默迎入花厅,问明来意,心头放松了一口气。

“两位大人,真是不巧,父亲他去了南京兵部讨饷,今个儿一早乘船,只怕要明天才能回来了。”水裕三子说道。

贾珩皱了皱眉,与赵默对视一眼,道:“水公子,你即刻派家仆在锦衣府卫护送下前往南京,知会于他,让他折路而返。”

水裕的儿子倒也不敢怠慢,连忙应道:“这位大人稍等。”

说着,出了花厅吩咐着一个仆人去了。

见水裕不在,贾珩与赵默只得出了水府。

斗笠之下,赵默那张方正面容上见着思忖,说道:“现在一时半刻,水裕不得返回,我等先在驿馆歇息,明日再作计较。”

先前联名向朝廷上奏的奏疏,想来这几天也能到了京城,如能赶得调兵之前旨意赶来,许会好一些。

其实心头隐隐知道,这样一来一回,根本来不及。

贾珩道:“那权且等一夜,明天如人还未回返,阁老还请做个见证,先行调拨江北大营兵马。”

他之所以让赵默一同前来,也是为了多个人做背书。

事急从权,如果是他一人调拨江北大营的兵马,事后复盘,可能会有一些闲言碎语,而带上赵默,就成了两位坐镇南河的宰执枢臣的权变之计。

到了这个位置,有些东西能避免还是要避免一些,不定什么时候就给自己埋了一个坑。

赵默点了点头,道:“那你我二人先回驿馆。”

贾珩沉吟说道:“赵阁老先回去歇息,在下还要去拜访一位故人。”

“故人?”赵默目光闪了闪,忽而心头一惊。

是了,盐院衙门就驻节扬州,而巡盐御史林如海就是荣国府的女婿。

就在赵默思量之时,忽而前方街道巷口传来阵阵喧闹之声,两人拢目瞧去,只见四五个差役模样的官军,正在和锦衣卫交涉着什么,不远处还有几位官员撑着伞,簇拥着一个绯袍官员。

这时,为首身形微胖,面皮白净的绯袍官吏,拱手一礼,笑道:“来的两位大人,可是永宁伯和赵阁老?”

赵默循声望去,目光微凝。

贾珩朝刘积贤摆了摆手,让几人过来。

“下官扬州知府袁继冲,听闻永宁伯和赵阁老贵足踏入此地,故而着人在府衙略备薄宴,给两位大人接风洗尘,还请不要推辞。”扬州知府袁继冲快行几步,几乎让开了身后撑伞的幕僚,脸上堆满了笑意。

这人白白胖胖,一笑起来,眼睛眯成绿豆大小,只是目光闪烁之间,颇有几分精明之色。

贾珩打量着袁继冲,目光凝了凝,心头恍起一念。

袁继冲?

他听宋暄说过这个名字,其人似乎在南阳府履任之时,贪墨朝廷赈济灾民的钱粮,后来被朝廷弹劾贪酷,坐罪免职,不知走了谁的门路,没事儿不说,又调至扬州府这等繁华之地担任知府。

未等贾珩答话,赵默已经开口道:“袁知府,我等有要务在身。”

“知两位大人枢务缠身,如今时已入夜,总要先用过饭菜再走不迟。”袁继冲面上笑容热情不减,这时站在雨中,雨水落在身上犹自不觉。

贾珩高声道:“袁知府,本官和赵阁老确有要务在身,况赵阁老一路奔波,还需到驿馆稍作歇息,接风洗尘的事儿,明日再说不迟。”

袁继冲笑了笑,拱手一礼,道:“永宁伯所言甚是,是下官冒昧了。”

贾珩看向赵默,道:“赵阁老,一会儿驿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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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城,烟雨朦胧,天地苍茫,扬州盐院衙门的后院中——

林如海一身玉色长衫,头戴士子方巾,其人面如冠玉,蚕眉杏眼,风仪俨然,颌下蓄着短须,此刻手捻胡须,立身在窗户前,眺望着庭院中的雨雾出神。

“老爷。”随着轻盈的脚步声,身后一声轻唤响起,云堆翠髻、着水袖衣裙的妇人缓步而来,正是林如海的妾室周氏,以酥酥糯糯的吴农软语说道:“老爷,药端来了,趁热喝了吧。”

林如海自先前被人下毒暗害以后,虽经太医诊疗医治,但自此身子骨儿就不怎么好。

林如海转过身来,道:“这雨下了快有一个月,仍未见雨停迹象。”

周氏拿着勺子,轻轻搅着瓷碗中的药粥,柔声道:“老爷在担心高邮湖那边儿?”

林如海叹了一口气,似是感慨也似是自语道:“泗州决堤,死伤无数,南河总督高斌几日前又畏罪自尽,这河堤修成什么样,可以想见,邸报上说,永宁伯已兼领河道,主管抗洪防汛事宜。”

“永宁伯?”周姨娘眸光闪了闪,递过去粥碗,惊讶说道:“老爷说的是时常来书信的那位珩大爷。”

林如海点了点头,接过粥碗,道:“是他。”

仍在思忖着贾珩其人,先前玉儿寄送来的书信提及过,也不知其人是何等模样,小小年纪就已是军机辅臣,朝廷重臣。

简直如梦似幻一样。

这就是离得稍远一些的江南官场对贾珩的观感。

林如海对贾珩的了解,还是从邸报上,彼时贾珍因罪失爵,贾珩上《辞爵表》一疏,而后名传大江南北。

在之后,贾珩陆续迁转,直到成为锦衣都督、检校京营节度副使,再到最近中原乱起,晋爵为永宁伯,其间书信不断,因为并未当面见过,大多都是一些寒暄和问候。

就在这时,外间一个丫鬟进入书房,道:“老爷,前院管事送来一张拜帖给老爷。”

周姨娘近前接过拜帖,看清其上名字,玉容微变,眉梢带着喜色,说道:“老爷,这是永宁伯的拜帖,人已到扬州了。”

林如海闻言,手中正拿着的汤匙倏然一顿,落在瓷碗上发出“哒”的清脆声音,心头大喜,接过拜帖,忙道:“去和前院知会一声,我更衣过去相迎。”

扬州盐院衙门前厅,几个书吏都是偷偷打量着在官厅中正襟危坐的蟒服少年,在身后的几位着飞鱼服、绣春刀的卫士上打量了一眼。

这位就是永宁伯?

贾珩端着一杯茶盅,轻轻抿了一口,耐心等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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