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雪蹙了蹙眉,叹了一口气。
却说贾珩先去了一趟锦衣府,让曲朗盯着齐、浙两党以及京中廷推人选的动静,及至晚间,才从锦衣府返回。
刚在厅中坐定,就听晴雯说道:“公子,薛姑娘就在西厢书房等了有一会儿了。”
贾珩点了点头道:“我这就过去。”
说来,他也有几天没与宝钗单独相处了。
这几天一来是有些忙,二来更多是陪着……她表姐。
西厢书房,已是戌初时分,高几上早已点了蜡烛,彤彤如霞的烛火晕染了轩敞室内,也将一道丰美的倩影倒映在轩窗上。
宝钗一身半新不旧蜜合色袄子,下着米黄色长裙,娴静而坐,手中正拿着一本书,低头瞧着,忽而心头一动,徇声望去,却是听到熟悉的脚步声,继而是见到屏风上一道颀长的身影。
贾珩举步迈入其间,进得里厢,唤道:“薛妹妹,过来了?”
宝钗水润杏眸,倒映着少年的面孔,问道:“珩大哥,方才听晴雯说,你去衙门了?”
贾珩道:“刚才去锦衣府看看。”
齐浙两党果然都在活动,不过两党党羽众多,廷推的不止一人。
贾珩说着,近前挽起宝钗的素手,在宝钗微羞中,轻轻带入怀中,嗅着发丝的清香,温声道:“妹妹这次过来,是为着文龙的事儿?”
“妈让我问着兄长的事。”宝钗柔声说着,这会儿在贾珩怀里,螓首微垂,雪肤玉颜晕红成霞。
其实也有些想见他。
“我想着姨妈也该惦念着。”贾珩挽着宝钗的手,二人并排坐在里间床榻上,低声道:“我正要和你说,明天就去。”
宝钗“嗯”了一声,柔声道:“方才邬氏还有楚王妃、北静王妃过来探望老太太,珩大哥怎么没有去?”
原也是随便起着话题。
贾珩握着绵软的小手,低声道:“不好相见,算是避嫌罢,她来都说了什么?”
“说是为了……赵家老爷的事儿道谢。”宝钗柔声说着,心头就有些羞,盖因某人的手又探入衣襟,赏鉴金锁。
贾珩点了点头,握住绵软的雪子,低声道:“倒也没什么好道谢的,只是仗义执言而已。”
宝钗贝齿咬了咬下唇,颤声道:“珩大哥,先前怎么没有应着,早朝时候反而帮着说了话?”
贾珩正色道:“是圣上的意思。”
宝钗心头微惊,抵御着来自身前的侵袭,道:“这……可听邬夫人说,满朝文武都没有帮着说话。”
“赵尚书不涉桉中,圣上也不想其去位,我为主审,这个话也就我能说。”贾珩低声说道。
宝钗闻言,面上现出思索。
贾珩解释道:“当然也是因为赵尚书持身以正,如是他也被拖下了水,谁说话也没用。”
“原来是这样。”宝钗柔声道。
“如今朝局,也离不得一位不群不党之人平衡。”贾珩说着,感受到宝钗的一些心不在焉,心头微动,问道:“妹妹,怎么神思不属的?”
宝钗摇了摇头道:“珩大哥,没什么,就是想着朝堂上的事儿。”
贾珩想了想,低声道:“妹妹可是因为封诰命的事儿?”
被一下子说中心事,宝钗丰润、白腻的脸蛋儿倏变,下意识否认道:“不是。”
贾珩:“……”
默然片刻,道:“委屈薛妹妹了。”
宝钗扬起脸,轻声道:“珩大哥,我没什么的,我愿意等着珩大哥。”
贾珩道:“当初想着娶妹妹为正妻,其实也是这个意思,只有正妻才有请封诰命的可能。”
“我知道的。”宝钗将螓首靠在贾珩怀里,喃喃说道。
他果然是这般打算着……
贾珩问道:“那妹妹怎么还闷闷不乐的?”
“是妈,昨个儿又提起我的亲事,说着让珩大哥……帮我操持着。”宝钗幽幽叹了一口气,说着说着,语气也有些异样。
这都是什么事儿呀。
贾珩:“……”
男子向女子求婚,然后女子说我回去问问我家老公?
“当初让妹妹和姨妈说,我知道妹妹不说,是担心姨妈知道了你我之事会起风波。”贾珩低声道。
宝钗心头未尝没有焦虑,原因无论他说的再好,终究没有见影儿。
眼看可卿成了一品诰命,心头的那种失落和酸涩想来定是抑制不住,只是藏得深,神色不显分毫。
犹如原着中,上面穿龙袍的才是你姐姐。
宝钗叹道:“如实在不成,就只能和妈说了,只是那时你我……”
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想说,不然到时府中姐妹该如何看她呢?勾搭有妇之夫的狐媚子?
贾珩默然片刻,道:“让妹妹心神不定,是我不好。”
拥着宝钗,下巴抵在光洁如玉的额头上。
“珩大哥,没什么的。”宝钗握着少年的手,喃喃说道。
忽而这时,见着黑影凑近过来,自家唇瓣就被噙住,阵阵熟悉的气息抵近而来。
宝钗玉容染绯,轻“唔”了一声,娇躯不觉阵阵发软。
贾珩也有几天没有开锁,这时故地重游,掌中金锁虽比玉虎要小一号,但柔软丰腻不减分毫,味道甜香之气虽稍逊一筹,但有着一股独属于冷香丸的扑鼻清香。
却说二人正自腻歪时,秦可卿那边儿陪着西府众女卷用罢晚饭,散了戏班子,相送贾母、王夫人、薛姨妈、凤纨等西府一众女卷,着瑞珠领着一众嬷嬷收拾着天香楼,领着宝珠以及尤二姐、尤三姐回到内厅。
在罗汉床上坐定下来,看着外间的夜色,问着一旁的宝珠道:“大爷回来了吗?”
宝珠道:“听前院说,刚刚回来了,这会儿许是在西厢书房呢,宝姑娘为着她兄长的事儿过来找大爷。”
听着宝姑娘过来,秦可卿柳叶眉下的美眸凝了凝,喃喃道:“原想着问问父亲的事儿,既然这样,等回来再问罢。”
先前不是没有过怀疑,可从最近一段时间接触,以薛家姨太太的精明算计,应该不会让自家女儿给夫君作妾。
那就是薛家妹子的单相思,可想着自家夫君……应不会有旁的吧?
尤三姐看着怔怔失神的少女,笑了笑,问道:“秦姐姐,要不摸摸麻将?”
秦可卿不知为何,听着“麻将”二字,就有些没来由的烦躁,柔声道:“今个儿不玩了,也有些乏了。”
尤三姐眨了眨美眸,意味深长道:“姐姐,要不咱们去西厢书房唤大爷和薛姑娘过来一块儿玩着?”
秦可卿:“???”
“他和薛家妹妹正在谈着正事,不好相扰。”秦可卿柔声说着,藏在袖中手帕攥了攥,否了这个提议。
其实,隐隐有着一种直觉,但只要没有亲眼所见,她选择……相信夫君。
尤三姐看了一眼左右,凑到秦可卿身畔坐下,附耳低声道:“姐姐,西厢书房东南角有一座阁楼,视野极佳,姐姐若是过去,不妨在阁楼二层隔着通气窗子瞧瞧西厢,应是能看到一些影子什么的。”
她瞧着姐姐多半是对大爷起了疑。
秦可卿闻听此言,心头一跳,美眸震惊地看向尤三姐,低声道:“你……你偷瞧着大爷?”
“就是我前天去后院散步,无意间发现的,我还没瞧着呢。”尤三姐连忙否认说道。
她这几天也是闲来无事,想着那位天天在忙着什么。
秦可卿秀眉蹙了蹙,美眸横了一眼尤三姐,嗔怪道:“在自家里,鬼鬼祟祟的,成什么样子,让大爷知道了,饶不了你。”
“唉……”尤三姐幽幽叹气道。
他如是饶了不她,反而好了。
秦可卿说着,也有些意动,但脸上不动声色,转眸问着尤三姐道:“你那话本写完了没有。”
尤三姐笑了笑道:“就差最后一部了。”
秦可卿点了点头,似嗔似恼道:“那该早些回去写着,别一天天的就玩什么麻将,摸骨牌。”
“姐姐教训的是。”尤三姐艳丽玉容上见着一丝笑意,低声道:“那姐姐也早些歇着,我先回去了。”
待尤三姐与尤二姐离去,秦可卿在厅中待了一会儿,端起茶盅又放下,分明有些坐立不安。
想了想,对着一旁的宝珠吩咐道:“去给我准备热水,我等会儿沐浴。”
待将二婢打发走,秦可卿抿了抿樱唇,在屏风前徘回了下,顿了顿,出着内厅,就向着尤三姐所言的那处阁楼而去。
她不是吃醋,她就是想看看西厢书房……是不是如她猜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