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高低整两句(1 / 2)

随着朝官群情汹汹,随着贾珩,向着大明宫而去,原本从部衙、寺监官厅赶来的官吏,闻听此讯,无不愤慨景从。

而坤宁宫中,正在用膳的崇平帝早已放下快子,面色疑惑地问着一旁的大明宫内相戴权,道:“可问清了,方才是哪里的鼓声?”

方才他正在陪着皇后用膳,结果听到鼓声如雷,心头就是一惊。

戴权道:“陛下,是有人伐登闻鼓。”

一旁的宋皇后那张雍容华美,典雅明丽的脸蛋儿上,现出一丝不虞之色,道:“陛下,既是有民喊冤,着有司论断就是,如何擅伐登闻鼓,闹得满城风雨。”

崇平帝摆了摆手,轻笑了下,说道:“登闻鼓多久都没响了,想必是出了大桉,梓童你先用着膳,朕去看看。”

宋皇后闻言,丹唇翕动了下,幽幽叹了一口气,道:“陛下早上才喝了一碗粥,方才又没吃上几口饭。”

“无妨,原也不饿。”崇平帝难得笑了笑,接过一旁戴权躬身奉上的冠冕,正了正冠,而后就在一众内卫的拱卫下,上了肩舆,向着大明宫而去。

宋皇后白皙如玉的纤纤素手的象牙快子也放下,一张秀美绝俗的脸蛋儿多少有些食不甘味,吩咐着一个内监,道:“你跟着去看看,前面是怎么回事儿。”

那内监顿时领命去了。

崇平帝行至大明宫太极殿,正好碰到从前方过来禀告的内监,着一旁的戴权询问。

那小太监跪下,颤声说说道:“回禀陛下,云麾将军贾珩伐了登闻鼓,带着一众文官已经到左掖门了,正向着大明宫来,觐见陛下呢。”

“贾珩?他伐登闻鼓做甚?”崇平帝闻言,心头微动,面上现出一抹疑惑,问着一旁的戴权。

倒是没有多少被惊扰之后的愠怒,而是疑惑。

他不是刚刚封了他云麾将军之爵,别是又要辞了罢?

戴权心头一凛,暗道,这贾珩怎么回事儿,好端端的,伐登闻鼓作甚,惊扰圣驾,祸福难料。

听着崇平帝声音平静,并无多愠怒,戴权心头微微松了一口气,笑道:“奴才这就去看看。”

“不用了,既然群臣都往大明宫扣阙,朕也过去。”崇平帝凝声说道。

戴权闻言应了一声,遂吩咐着内监向着大明宫而去。

不多时,大明宫前的广场上,已经黑压压的一片人,大约有七八十号人,都是头戴乌纱,身穿各色官服的文官。

翰林科道,六部詹事,甚至有一些着绯红官袍,绣孔雀、云雁补子的三四品官员。

显然侍郎一级的官员也到宫门凑热闹。

至于武将倒未见,彼等一下了朝,就骑马出了宫门,径直回家而去,反而恰恰错开。

宿卫宫禁,闻讯而来的神武将军冯唐,领着一队内着红袄,外披黑色甲胃的禁军兵卒,列队两旁,维持秩序,充当仪卫。

原本登闻鼓的御史,方从谦与几个都察院的御史,临时充任纠仪御史,让一众官员列队而侯,不得大声喧哗。

但群情汹汹,根本没有太多用,有人在骂京兆衙门尸位素餐,有人骂五城兵马司,还有一二声音骂梁侍郎,让在一旁脸色黑成锅底的梁元太阳穴直跳,目光愤恨。

甚至有人低声窃窃私语,目光咄咄,也不知蠢蠢欲动,到底在串联什么。

贾珩立于众人身前,眸光流转,将官吏诸般神色收入眼底。

一个词在心头涌起,政潮!

他虽然是发起者,但极有可能不受他控制。

等下需得应对好天子才是。

“既要闹大,也不能闹大,否则,就成了意气之争,反而被人当了枪使。”贾珩心头打定主意,等下见机行事。

政治斗争归根到底还是人事斗争,不要作意气之争。

他现在相当于往粪坑里扔了一个炸弹,虽然有可能把敌人炸死,但也有可能溅得自己一身粪。

“需得把裘良搞下去,还有东城,需得拿到整顿的主导权,然后侵蚀兵马司职权,否则这场政争就成了无谓之争。”贾珩眸光低垂,迅速盘算着。

而在远处,内阁首辅杨国昌也在迅速往这边儿赶,行至左掖门,见着黑压压的一群官吏围拢着,喧闹嘈杂。

杨国昌苍老面容上,脸色就有些难看,对着一旁户部侍郎齐昆,愤然道:“贾子玉挟百官扣阙,这是要闹得朝廷大乱吗?”

明明是昨天在御前定下之事,先由贺阁老查察此事,控制此事影响,现在闹得士林哗然,几乎可以想见,弹章如潮,势必不能善了。

齐昆面带忧虑,说道:“恩相,现在关要是如何平息此事,只怕朝局震荡,人心惶惶啊。”

杨国昌布着老年斑的脸上也有几分凝重,正要说话,忽地见到不远处,内阁次辅韩癀以及刑部尚书赵默,一前一后向着大明宫行来。

见此,杨国昌心头就是蒙上一层阴霾。

“杨阁老。”韩癀一见杨国昌,儒雅、白净的面容上现出几出几分意外,说话间,就是上前,面色似是有着凝重,说道:“此事是究竟什么一回事,为何登闻鼓突然响了,还有百官都往大明宫去?”

杨国昌面色澹漠,道:“贾子玉伐了登闻鼓,将范仪被殴残一事咸闻于百官,现在詹事科道,群情激愤,聚于大明宫前,正要扣阙上奏天子呢。”

韩癀闻言,面上“适时”现出惊愕,道:“怎么会到了这一步?”

杨国昌冷哼一声,也不知是冲谁,看向远处大明宫前的百官,道:“如今国家多事,彼等不顾大局,妄起朝争,实在可恨。”

韩癀面色不改,朗声说道:“阁老此言,我不敢苟同,国家应考举子被殴残致伤,此事原本就是人神共愤,令人发指,如今百官闻知,群情汹汹,正可见我士林风骨!如见此等凶恶之事而冷眼旁观,如斯,那韩某反而要不寒而栗了。”

这位韩次辅,不得不说,这话说得既有丧事喜办的特点,又软中带硬,格局上又比杨国昌似高了那么一丢丢儿。

刑部尚书赵默点了点头,虽未言语,但对这位浙党魁首也生出几分敬意。

此言同样引得户部左侍郎齐昆,心头微震,也是深深看了一眼韩癀,暗道,内阁……也是波谲云诡,暗流涌动。

杨国昌面色微变,半晌无语,而后,抬起一双浑浊的眸子,目光深深看了一眼韩癀,竟是笑了笑,说道:“韩阁老之言,高屋建瓴,振聋发聩,老朽受教。”

既你韩绍兴想要借机挑起政争,在内阁换把椅子坐坐,那老夫奉陪就是!

“杨阁老言重了。”韩癀却恍似是惊到了一般,连忙拱手说道。

齐昆见到这一幕,心头蒙上一层厚重阴霾。

虽他也是齐党中人,但对于这种政争也有些厌倦,国家多事,正是同心协力,共克时艰之时……浙党不顾大局啊。

而在两位阁臣争执于无形之时,却听远处传来太监尖细的嗓音:

“圣上驾到!”

杨国昌整了整神色,就是向着大明宫快步行去,韩癀面色如常,冲一旁的齐昆点了点头,也带着刑部尚书赵默,向着大明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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