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晴玉容清冷如霜,语气已带着几许训斥之意,说道:“但陈炜其人需要严加看管,不可使其在外蛊惑人心。”
贾珩道:“娘娘放心。”
甄晴这会儿,又将目光投向殿中其他群臣,道:“李阁老,巴蜀的兵马何时班师?”
李瓒道:“娘娘,巴蜀方面,四川土司番将的改土归流一事,尚需辽国公以京营兵马弹压推进。”
甄晴道:“京营一下子被抽调走这般多兵马,京城戍卫力量空虚,在巴蜀的京营兵马还当尽早调拨过来才是。”
贾珩道:“娘娘,京营尚有十余万兵马,足以拱卫京幾三辅之地的安宁。”
甄晴眉头紧皱,冷声道:“卫王,京幾安危,事关社稷,岂可轻忽?卫王也是老成谋国之臣,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吗?”
贾珩连忙抱拳,拱手说道:“娘娘说的是。”
此刻,殿中群臣凝眸看着这一幕,心神涌起诸般猜测。
暗道,难道是甄后对卫王已经起了猜忌之心?许庐此刻见着这一幕,眉头轻轻皱了皱,心头不由若有所思。
看来先前那些奏疏,并非没有起着作用。
念及此处,许庐粗眉之下,目光闪烁了下,心头微微一动。
甄晴容色微顿,清冷而娇俏的声音响起,问道:“户部,这几日秋粮征收,各地府县的粮秣可曾颗粒归仓?”
齐昆手持一方象牙笏板,出得朝班,面色凛然一肃,朗声道:“启奏娘娘,秋粮征收刚刚开始,要到十一月才能彻底征收完毕。”
甄晴那张白腻莹莹,清冷如霜的玉颊不由为之一热,她先前还真的没有弄明白。
甄晴定了定心神,眸光温煦,一如暖阳,问道:“施卿,辽东九边兵马裁撤情况如何?”
施杰道:“回禀太后娘娘,大同、宣府两地兵马已经裁撤近半,裁撤兵员向辽东都司调拨,而北平经略安抚司的兵马同样向辽东诸府卫调拨。”
甄晴面上现出思索之色,旋即,问道:“王子腾被任命为辽东总督,军机处的圣旨可是发出去了吧?”
施杰容色微顿,低声说道:“已经以六百里加急递送出去了,王子腾这几天应该会至京城述职。”
甄晴点了点头,道:“哀家也要听其履新辽东以后,打算在辽东方面施行的抚治方略。”
贾珩抬眸看向那坐在珠帘之后影影绰绰的人影,心神也有几许古怪。
磨盘这是进入角色非常快,已经有几分女君的模样了。
这就是权力对人的加持,或许要不了多久,甄晴会发现权力比他这个男人都有意思。
待议事而罢,大汉朝堂之上的一众朝臣,在这一刻三三两两出了含元殿。
许庐行了几步,悄然跟着李瓒的步伐,凝眸看向一旁的李瓒,说道:“李阁老,刚刚朝堂上……”
李瓒面容凝重如铁,截住了许庐的话头儿,沉声道:“回府中再说。”
许庐也不多说其他,迅速应将下来。
神京城,李宅李瓒先一步返回宅邸当中,在书房当中落座下来,思量着先前的朝局。
从方才朝堂之上甄后的表现看,似乎对卫王已经起了猜忌之心。
那么下一步就是让甄后在之后削去卫王的亲王之爵,改封卫王为郡王之爵。
那么,无疑会进一步激怒卫王。
“老爷,许大人来了。”这会儿,一个年老一些的仆人,快步进入厢房,低声道。
李瓒面色一肃,朗声说道:“我去迎迎。”
说话之间,快步出得厅堂,来到廊檐之下,目光静静地看向许庐。
许庐面色一肃,说道:“李阁老。”
李瓒伸手相邀道:“德清兄,这边儿请。”
许庐轻轻应了一声,然后,随着李瓒进入书房当中,两人分宾主落座下来。
李瓒沉吟片刻,道:“今日之朝会情形,想来,德清兄也看到了,不知怎么说?”
许庐面上不由现出忧虑之色,说道:“甄后对卫王似乎已经起得猜忌之心。”
李瓒低声说道:“甄后性情刚强,现在察觉到卫王对皇位有非分之想,那么甄后定然会有反制之策。”
许庐摇了摇头,说道:“今日观卫王之表现,似乎面如平湖,并无怨怼之心。”
“卫王城府一向很深,纵然心中藏有怨言,此刻也未必得以疏解。”李瓒两道瘦松眉之下,目光冷峭几许,低声说道。
许庐默然片刻,目光温煦,说道:“如果卫王忍耐下去,只怕等两人反目成仇的计策,未必可行。”
李瓒摇了摇头,说道:“不能指望此事。”
许庐沉吟说道:“李阁老,曹变蛟那边儿怎么样?”
李瓒剑眉挑了挑,目光咄咄而闪,说道:“正在与其申明大义,其人已有一些意动。”
许庐面色微顿,道:“意动?”
“曹变蛟认为卫王在封为亲王之后,的确有所变化,但如说是谋朝篡位,倒也未必。”李瓒道。
许庐眉头紧皱,目光咄咄而闪,低声说道:“王莽谦恭未篡时,曹变蛟经历的事多,不知卫王如今都是伪装。”
李瓒道:“卫王貌似恭顺,仍能迷惑一部分人。”
许庐默然片刻,道:“这两天,我去见见曹变蛟,再劝说一番。”
李瓒点了点头,说道:“不管如何,只是告诉曹变蛟,卫王权势滔天,利欲熏心,威胁社稷安危,只是请其削去亲王之爵,悠然林下,这样朝野上下安心,大汉社稷才能彻底安稳下来。”
许庐道:“如此一来,曹变蛟如是识大体的,应能体会我等的一番苦心。”
李瓒道:“此事要谨慎进行,不能让卫王的眼线察知,否则也就提前有了防备。”
许庐面色一肃,说道:“元辅放心,我会借个由头去寻曹变蛟。”
李瓒沉声道:“德清兄,你这次直接登门拜访,说不得就落在卫王手下鹰犬的眼中,而为其所疑。”
许庐道:“纵是我不来寻元辅,只怕也免不了这一遭儿,而我等两袖清风,行事光明磊落,俯仰无愧于天地之间,又何必担心为其所疑?”
李瓒苦笑一声,道:“德清兄,还是太过耿直了。”
所谓政治宫廷多是阴谋诡计,如许庐和李瓒两人,两人属于风骨俨然之臣,有些时候的确不适合搞这些。
许庐道:“元辅,贵妃娘娘那边儿怎么说?”
李瓒道:“现在没有消息传将出来,不过等到那一天,拥立八皇子,也可水到渠成。”
许庐道:“”
李瓒道:“此事宜早不宜晚,趁着现在谢再义”
“元辅先前不是打算拉拢谢再义?”许庐道。
李瓒道:“谢再义前不久亲自书写为贾芸表功的奏疏,贾谢两人亲密无间,难以劝说,等其回京之后,说不得会拥立卫王。”
许庐点了点头,道:“元辅担忧之事不无可能,赵宋陈桥兵变之殷鉴未远。”
李瓒道:“如今京营兵马,谢再义将果勇营调拨出去,只有一个蔡权掌管京营,翼护卫王的党羽,已经去了七七八八,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等到京营从四川班师,将更为棘手。”
许庐点了点头,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李瓒道:“这几天,我筹备一下。”
许庐也不多说其他,不大一会儿,离了李瓒所的宅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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