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珩面色古怪了下,反驳说道:“怎么能说是撒欢儿?就是在后宅陪着妻妾说了一会儿话,也不能经常在外面,一直不陪着。”
陈潇没有借着贾珩的话头儿继续往下说,说道:“说来也巧,就在刚刚,蒙王那边儿也递送了军报,和硕特汗在昌都城之下讨不得便宜,蒙王率兵向藏地进兵了。”
贾珩点了点头,道:“那西南之乱导致的诸般乱局算是彻底解了。”
陈潇轻轻“嗯”了一声,道:“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什么时候给甄晴摊牌?”
贾珩道:“朝堂上的事还没有料理清楚,再说,起码要过了这个年吧。”
他也在思索着如何光明正大地将这汉家天下收入囊中,但发现不管如何粉饰,都难逃天下人的千夫所指。
需要等将来,以莫大的文治武功,天下人宣示他的正统性与合法性。
陈潇想了想,道:“甄晴肯定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夺走她儿子的皇位,到时候定然采取一些行动阻止你。”
贾珩面容凝重几许,心头不由蒙上一层阴霾。
只怕甄晴将来要因为杰儿的事,要和他反目成仇。
女人在有了孩子以后,肯定是将重心转移到孩子身上。
陈潇容色微顿,眸光凝露一般看向贾珩,道:“倒也不用太大压力,甄晴她除了你,好像也没有什么人可以依靠了。”
贾珩叹了一口气,道:“女子柔弱,为母则刚,真到了那一天,保不齐就会做出什么不理智之事。”
陈潇点了点头,说道:“这么说倒也是。”
贾珩觉得话题有些沉重,岔开道:“好了,咱们先不说这些了。”
陈潇“嗯”了一声,来到书案近前,拿起书册,开始翻阅起来。
说话之间,贾珩就已经来到书案之侧,拿起蓝色封皮的书册,开始静静阅览起来。
这会儿,顾若清从一旁过来,提起一只茶壶,拿过几只茶盅,在“哗啦啦”的声音当中斟起茶汤,看向贾珩,低声说道:“王爷,这是我在后厨煲的鸽子汤,还请王爷尝一尝。”
贾珩点了点头,接过顾若清递来的盖碗茶盅,品尝一口。
若清这是往素手洗羹汤的贤妻良母发展。
顾若清这会儿一下子绕到贾珩身后,帮着贾珩轻轻揉捏着肩头。
贾珩抬眸看向陈潇,说道:“这两天,锦衣府对李瓒和许庐两人的监视情况怎么样?”
陈潇声音忧切几许,说道:“两人近来过从甚密,乃至经常联络在京营之中的曹变蛟,似在密谋大事。”
贾珩心头微动,面上若有所思,说道:“看来李瓒是想要用曹变蛟充当这把披荆斩棘的刀。”
自打辽东之战以后,曹变蛟就因功封侯,现在京营统率一营都督,而因为当年李瓒在北平坐镇之时,就曾是曹变蛟的顶头上司,算是早有一段缘法。
而清君侧,没有军方勋贵的支持,显然就是空中楼阁。
但这么多兵将当中,能够为李瓒所用的武勋,本身就屈指可数。
因为大多武勋基本都是他卫国公一手提拔的,已经深深打上贾系的烙印。
贾珩这般想着,脸上现出若有所思之色,道:“曹变蛟应该不会被李瓒之言所蛊惑。”
陈潇默然片刻,道:“今时不同往日,或许曹变蛟当年视你为柱国勋臣,国家干城,但现在其人已经封为侯爵,而你近来所作所为,也颇有祸国权臣之象,难保不会生出匡扶社稷之念。”
贾珩闻言,一时默然不语,道:“倒也不无可能。”
如果是这样,的确是有些无奈。
芝兰当道,不得不锄。
陈潇点了点头,道:“那我让人先盯着。”
贾珩默然片刻,道:“嗯,先让人盯着,那我再想想,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所谓堵不如疏,李瓒和许庐等一干“大汉朝最后的脊梁”,如果不给他们起事的机会,想要一网打尽,也不大可能。
陈汉立国百年,忠臣义士遍布朝野,不经过几次清洗,想要篡位,无异于痴人说梦。
顾若清柳眉弯弯,熠熠流波的美眸莹莹如水,关切道:“王爷,这汤再不喝,就凉了,凉了也就不鲜了。”
贾珩端起一只汤碗,拿起一只汤匙,慢条斯理用着。
待用过汤,顾若清抬起青丝如瀑的螓首,凝眸看向贾珩,关切说道:“王爷,外面的事可曾料定了?”
贾珩朗声说道:“都差不多了,若清,等以后空暇了,就带你去江南走走。”
顾若清幽幽说道:“那时候,王爷说不得更忙了。”
方才她虽然不参与,但其实她倒也能够听懂一些,王爷以后想登上九五至尊。
贾珩默然了下,低声说道:“或许吧。”
乾隆皇帝六下江南,他或许有生之年也可以效仿一下。
……
……
时光匆匆,不知不觉就是三天时间过去。
巴蜀之地在谢再义进入成都府以后,局势愈发平稳顺遂起来,而谢再义接见了一众巴蜀士绅,在四川等地的事务做出梳理。
对在剑门关一战中反水,发挥出巨大作用的四川土司番将给予耐心抚慰。
这一日,谢再义坐在帅衙正中的一方漆木条案后,正在低头查看整个四川的民政簿册资料。
高家督川以来,倒也是兢兢业业,将整个四川治理的蒸蒸日上,但这么久时间过去,同样不乏结党营私。
谢再义伸出手来,翻阅了下手中的簿册,雄阔、刚毅的面容上,似是现出一抹思索之色。
这会儿,贾芸从外间进来,凝眸看向谢再义,拱手道:“辽国公。”
“城中粮秣可曾清点,与账簿上的数目可曾对应上?”谢再义放下手中的簿册,抬起头来,问道。
贾芸点了点头,说道:“已经清点过了。”
谢再义沉吟片刻,说道:“高家的府库,可曾清点、追缴过?派人将仓禀私藏的赃银寻找出来,一并充入府库。”
贾芸面色诧异了下,道:“辽国公,末将已经派人去高府当中搜寻赃银了。”
谢再义面色郑重,沉声说道:“让人好好搜搜,高家督川十余年,贪腐公帑不可胜计,一些产业和赃银尽快发掘出来。”
贾芸容色微顿,剑眉之下,目光闪烁了下,朗声说道:“辽国公,四川土司的那些番酋?”
谢再义默然片刻,道:“他们在剑门关倒戈一击,刚刚在平蜀之乱当中立有大功,朝廷纵然想要施行安稳边疆之策,也需要一段时间。”
换句话说,就算卸磨杀驴,也不能急于一时,起码不能让外界之人窥见了。
贾芸点了点头,朗声说道:“辽国公所言甚是。”
谢再义目带鼓励之意,说道:“好了,去忙着吧。”
贾芸面色一肃,拱手称是。
谢再义抬眸之间,静静看向贾芸的背影,脸上不由现出思索之色。
等事后朝廷叙功,贾芸应该能功封侯爵,毕竟,征蜀之战当为头功。
谢再义面色一肃,轻轻摇了摇头。
他就算加上这次平蜀之战的军功,也难以晋爵二等国公,到了国公之爵,倒也不用太急了。
如果王爷能够荣登九五……或许,他可以封为郡王,郡王之爵,似世袭罔替,当真是给子孙挣一份铁庄稼。
念及此处,谢再义心头不由涌起一阵火热。
谢再义拿起一份蓝色封皮的簿册,垂眸而下,开始重新翻阅起来。